渡
渡
文/吴增波
黄河古道在这里转了个弯。河面上,有一条破船。老豁守在船上,像一只倔强的老鱼鹰。
我捏着一元硬币,放在老豁手里。老豁的手像干姜,一脸榆树皮泛着古铜色的晨光。
开船喽!一嗓子震得河水哗啦哗啦响。船,晃晃悠悠前去了。
老豁嘴不豁,牙豁。老豁小时候骑老绵羊扮英雄,栽了跟头,弄丢了一颗门牙,硬是没找到,一直也没再长出新的来。
老豁与爹相依为命。老豁的爹是渔民,一年四季水上漂,日子勉强过得去。
当年,发了一场洪水,老豁一网撒下去,捞上来一个女人。女人叫秀,外乡人,投河,没死成。秀人长的不赖,年轻,和老豁顺理成章地过起了小日子。
有人说:老豁,我撒鱼,咋就网不到美人哩?
老豁笑。
后来秀的男人找来,还带着乡政府的人。老豁暴跳着吼:她挨你的打,受你的气,俺不能让她再掉进你火坑里……
秀又哭又闹,不愿意走,骂男人是阴魂不散狠心的鬼。
男人耷拉着头,闷闷的,连个屁也不放。最终,秀还是被人弄走了。
老豁的爹一口气没上来,驾鹤西去。老豁埋了爹,在床上躺着,四五日不吃不喝。
那天,河里淹死了两个游泳上学的孩子。老豁知道了,起来又吃又喝,开船摆渡。一晃就是几十年,有钱坐船,没钱也坐船,谁又愿意去对面过桥多走五里路?
上岸喽!老豁抽出腰上的烟袋,又是一嗓子。
我回过神来,纵身一跃,上了岸。
大兄弟,慢走。嘿嘿,你嫂子回来啦,有空来我家喝一杯。
嫂子?我蒙了,抬头向堤上望,孤零零的小屋上,飘荡着缕缕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