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
柏林
文/孙逸
俄国人攻破了柏林。
我和尼采走在米特区的一条街道上,炮弹几乎炸毁了所有建筑物,地面上散落着弹壳和一些枪支。
“我们去哪吃饭?”尼采问我,随意地踢开一支炸没了枪托的毛瑟短枪。
“奥拉宁堡大街有一间中国餐厅。”
“中国,中国。”尼采喃喃念着这个词,好像从未听过一样。
整条街变得很陌生,远处的竖直的黑烟使眼前的景物显得不真实。餐馆门额上悬着的匾牌摇摇欲坠。尼采问我上面写着什么,我告诉他那几个字叫‘正荣食斋’,他追问那是什么意思,我只能说,可能主人的名字叫正荣。
餐厅里一个人也没有,桌椅落上一层被炮弹震落的尘土,看来也许叫正荣的主人早已逃走。厨房里的食材器具倒是还有些,我亲自下厨,香椿芽炒鸡蛋、煸豆角、醋溜白菜。
端到正厅时,我笑了。尼采把一张八仙桌拖到屋子中间,周围按顺序摆好椅子,看到我时,他裂嘴一笑,低头继续把每把椅子的间隔调整成等距。
他很喜欢炒鸡蛋,尤其是咬到香椿时,总会瞪大眼睛,一副惊奇的模样,好像香椿是一个多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们缓慢地进餐,总有炮弹落地爆发出的声响打断我们的谈话,过于密集时不得不停止说话,专心吃饭。
临近尾声时,一颗流弹击中房梁,落在一小撮剩余的豆角之间。尼采试图用筷子把它夹出来,可总是无法成功。最后只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我。
我看着他,对他说:“就让它在那吧。”
他摇摇头,不理我,继续努力着,可直至黑夜来临,那颗子弹依然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