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几号
今天几号
文/遂安山里人
太公走了，时间是五月五日。墓是十年前建就的，夫妻墓，太公住左穴，右穴空着，太婆的。太婆恐已没福享用。都说，太公有福，应该是村里最后的土葬者。
太公一走，太婆就失了时间记忆，见人就问“今天几号？”。
“今天几号？”太婆问。
儿孙们自然着急，老人可不要悲伤成老年痴呆！但太婆却不糊涂，更不像老年痴呆。大家只得明里暗里小心。
孙女心细，悟出太婆心思。太婆又问“今天几号？”时，就说：“我们记得呢，到日子会给爷爷烧七，你放心。”
烧七是老人去世后，每七天给逝者烧纸钱祭拜一次，至七七四十九天，烧过满七，才止。
三七了。儿孙们准备香、纸、锡箔，要去墓地，太婆又问：“今天几号？”“二十五号，三七，不会弄错。”孙女说。烧三七女眷不用去，太婆就让孙女帮烧开水擦身。太婆爱干净，但主动让孙女帮擦身还是头次。
擦着身子，太婆说：“以后真不葬坟？”孙女说：“政策呢。六月一号起都去公墓。”太婆说：“我不去，要与你爷爷在一起。”孙女想笑，都九十多了，还年轻人般，可惜，永远和太公在一起的愿望只能是愿望了。
又是五天，太婆问：“今天几号？”孙女说：“三十号，奶奶。还有两天烧四七。”
太婆颤巍巍回房。
孙女照例给太婆端去饭菜。孙女手中的碗落到太婆床下：太婆不动了。太婆微睁了眼，气若游丝地问：“今天几号？”“三十号，奶奶。”孙女眼中涌起热来。“没到一号，我还能和你爷爷在一起。”太婆嗓子眼“咕咚”一下，闭了眼。
孙女看一眼时钟，还有三小时就是六月一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