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
忏悔
王景泉
张老汉从大队部回来就一直痴愣愣的。
“你是怎么啦?丢了魂儿似的!”老伴儿揶揄道。
“真是丢了魂儿咧!”老汉嘟囔着,“水生的两个小子下乡插队,要回咱村老家呢。”
“哎哟,真的吗?都怪你个老东西!”老伴儿说,“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家孩子!”
“是咧,我可把水生害苦了!他挨了打不算还丢了官,天天遭批斗。”张老汉说着泪水就下来了。
“你说,水生容易吗?十几岁就投奔八路军,出生入死的,好几回都差点要了命。雇长工的事你不去给造反派作证有谁知道?再说那是雇长工吗?当初要不是你姐夫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这事全村谁不知道?”老伴数落着。
“是咧。当初红卫兵把我接去,好吃好喝地待承,又答应揭发了就给我钱,我一下子就没骨气了。”
“还有件事,”老汉继续说,“咱还住着人家的房子呢。俩孩子来了咱住哪去呀!”
“自个儿造的孽!”老伴儿一摔门走出屋去。
眼看两个孩子来村插队的日子就要到了,张老汉郁闷添病,整天昏沉躺在炕上说胡话。老伴儿也跟着唉声叹气。
一天傍晚,俩个孩子从城市赶来,在队长的带领下敲开了老汉的家门。张老汉躺在炕上恍恍惚惚听到孩子说:“舅爷,我们来投奔您来了!您老人家可好啊?爸爸叫我们给你和舅奶奶带好呢!”说着拿出一包包蛋糕饼干放到了炕头上。
张老汉抓着孩子的手没说话。舅奶奶熬了两碗玉米粥叫孩子们喝了。
第二天中午,孩子们下地回来,见舅爷仰躺在炕上,静静地走了。舅奶奶坐在炕头泪流不止……(5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