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精妙的指尖之舞——读陈华清闪小说
原创作者
Author::程思良
在闪小说界，陈华清无疑是一位有着多方面才情的实力派女作家。她是中国闪小说学会理事兼特约评论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郑州小小说事业发展部签约作家。其小说、散文、诗歌、评论等，时见于《散文选刊》、《散文百家》、《中国文学》、《延河》、《青春美文》、《当代闪小说》、新西兰《先驱报》、泰国《中华日报》等众多海内外报刊，其中，不少作品还被收入各类年度精选本。此外，在全国性散文、小说大奖赛获奖名单中，也屡现其身影。目前，她已有《行走在城市上空的云》、《榕树下的秘密》、《啄着阳光的鸽子》、《有一种生活叫“江南”》、《最好的年华》、《种春天》等散文集、小说集常规出版或签约授权出版。短短几年间，便取得如此成绩，实在可喜可贺。去年《湛江日报》登过她的事迹，岭南师范学院的龙鸣教授誉其为文坛的一匹“黑马”。
与华清结识多年，因近年来我的兴趣主要放在闪小说上，所以对她在闪小说上显露的才华格外关注。2007年初，闪小说这一小说家族的新样式在“天涯社区•短文故乡”横空出世，最早的一批开拓者中，便有华清。自那时至今，她对闪小说的热情一直不衰，左手创作，右手评论，左右开弓。其闪小说作品，题材广泛，构思精巧，内蕴丰赡；其闪小说评论，别具只眼，发人之所未发。
华清闪小说题材丰富多彩，在广阔的天地中纵横驰骋。之所以能如此，乃因其有一双善察人间万相的慧眼和一颗敏感多思的灵心。生活是文学创作的富矿。目之所见，耳之所闻，那些富有意味的素材，经其慧眼鉴识，灵心妙运，无不化而成文。人性美与人情美的熠熠光华，官场仕途的迷雾重重，红尘男女的爱恨情仇，校园风景的五光十色，市井细民的酸甜苦辣，乡村天地的搜奇记逸，科幻世界的奇思妙想……一一奔赴笔端，真实再现了大千世界的斑斓色彩。这些文短意丰的作品，或讴歌真善美，或鞭笞假恶丑，引导人们趋于向上之路。
踅入华清精心营构的闪小说天地，如入春光烂漫的原野，一花一世界，争奇斗艳。其中，那些闪耀着人性美之光的花儿，尤其赏心悦目。华清特别擅长捕捉平凡人身上的人性之美。如《留着给你》中，写为了帮她，他谎称妻子怀孕，每晚去买她的水果，好让她早点收摊回家。后来，她知道了实情，谎称找到一份好工作，实际上却是到城市的另一个角落继续卖水果。两个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相互编织着谎言，然而，这谎言是何其美丽！披开那谎言的面纱，其内是两颗多么美好的心灵！如《最美的康乃馨》，写当邮差的“我”为安娜送信，并为她读信、回信。安娜的丈夫死于战争后，她又把唯一的儿子安东送上战场。可是，安东又不幸阵亡了！为了避免这位可怜的母亲遭受致命打击，“我”果断隐瞒了真相，代安东继续给安娜写信，直到她去世。安娜留给“我”一封信，说她早已知道安东牺牲了，可为了让“我”开心，她一直没说出来。再如《芳香袭人》中，“我”尽管收入微薄，但为了能让一个孤独的老人得到快乐，隐瞒其女因救人而溺死的消息，代其女继续向老人送花……华清闪小说中，散发着人性美芬芳的作品比比皆是，这是一阕阕人性美的颂歌，在道德滑坡的当今社会，弥足珍贵。
小说创作，写什么固然重要，但怎么写亦不容忽视。那些好看耐味的小说佳作，无不追求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就闪小说而言，因身量十分短小，要在六百字以内的篇幅内达到引人入胜的阅读效果，在怎么写上，尤其重视结构艺术，讲究构思巧妙，杯水兴波，出人意料之外，又有情理之中。华清的闪小说充分体现了闪小说的这一创作特色。如《两地情》，构思精巧，一波三折，堪称佳篇。作者撷取生活中的一个镜头，写一对小夫妻在年三十晚上的长途通话。丈夫强是边防哨卡的老兵，妻子秀在家中照顾老人与襁褓中的孩子。小说开头是他们的一番对话，洋溢着浓浓的暖意。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家中与边关哨卡，一切安好！行文至此，乃平铺直叙，如果继续按此路径演绎故事，殊难出彩。作者显然不会如此。接下来，便笔锋一转，波澜乍起。“听了丈夫的话，秀激动得掉下眼泪，背过身悄悄擦。”为何落泪？设下悬疑，跟着便解疑：“秀不敢告诉他，几个月前娘被汽车撞成重伤，几乎丧命。她生下孩子还没有满月，就背着儿子照顾娘。要过年了，娘吵着要回家，昨天才从医院接她回来。儿子感冒发烧，家里冷灶冷锅。”这一转，前后映照，彰显了秀谎言背后的良苦用心。然而，作者并不满足于此，再掀一波，飞来神笔：“强也不敢告诉秀，那些歌声、笑声、猜拳声都是他摹拟出来的。在这个一个人的哨卡，为了打发寂寞的时光，他学口技，鸟叫虫鸣，雷鸣电闪，欢声笑语，等等。他样样学得惟妙惟肖。”原来强所言亦虚矣！其用心与秀无二。一对小夫妻，浓浓两地情！为了让丈夫安心保家卫国，她隐瞒家里的不幸，用柔弱的肩膀挑起生活的沉重；为了宽慰家人，他学口技，摹拟欢声笑语，掩饰边关的孤寂。华清的闪小说中，类似上文这样娴熟运用“欧•亨利式”手法别开生面出奇制胜的作品不胜枚举，如《梦里喊小芳》、《带你去看海》、《午夜铃声》、《寻找安琪》等，均为让人眼睛一亮的妙构。
华清还擅长在作品中妙用道具。那些道具发挥着多样功能：或用来布局谋篇,或用来塑造人物，或用来揭示主题，或用来渲染气氛,……如《最美的康乃馨》中的康乃馨，这一道具的运用便很精彩。“康乃馨”的花语有爱和关怀的寓意，它在小说中具有多重作用，既是展开故事的小道具，推动了情节，又以花喻人，揭示了作品的主题。又如《带你去看海》中的骨灰盒、《芳香袭人》的鲜花、《手套里的爱》的手套，等等，这些被有机地组织进作品中的小道具，也都产生了异乎寻常的艺术功用。
华清闪小说的突出之处尚多。譬如重视标题艺术，颇讲究标题的所指与能指。《阵痛》、《桃花》、《岔道口》、《芳香袭人》等诸多作品，因标题具有隐喻与象征意味，便极富艺术张力。
最后，有必要谈一谈华清在闪小说评论方面的建树。在闪小说界，既从事创作又兼攻评论者不多，创作与评论均取得不俗成绩者尤为寥寥。华清在闪小说创作方面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但其评论方面的才华却未得到足够的关注。其实，她的闪小说评论大有可观。如《莫言闪小说中的女人》、《多元拓展与武侠闪小说戏剧化——程思良及其闪小说》、《凌云健笔意纵横——从闪小说集<心有灵犀>看文化传统对司马攻的影响》、《具有警世意义的魔幻现实主义闪小说——读许国江<一串念珠>》，这些评论，或高屋建瓴，或烛幽洞微，选题角度颇具新意，论述有理有据，能入能出，充分展现了华清的评论才华。
在闪小说之路上精进不已的华清，已创作出数百篇闪小说，精彩之作纷呈。欣赏其精妙的指尖之舞，在简洁之中蕴藏丰富，在宁静之中风起云涌，在瞬息之间变化万千……绚丽多姿，不啻为一场视觉的盛宴。
（刊《湛江文学》杂志2014年第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