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歌
二娘被搀扶着走出车门，抬眼四处看了看，张耳两边听了听，说，你们说送我回家，这是那里？这不是我家我不知道吗，我家有老歌，我要回家。
把她扶到门口，她还是唠叨着那句话。
送她回来的人走了，她时不时唠唠叨叨，烦得她家请来服侍她的两个中年妇女跟村里人说要走。
我娘跟两个老妯娌，想试着去提醒一下。步履沉重来到她面前说，老姊妹呀，这是你的家，你怎么说不是你的家？我娘抹着眼泪。
二娘两眼直直，说，你哪里的人？老姊妹怎么哄我，我三岁五岁？我的家，有老歌我不知道？
跟娘一起去的人说，老姊妹呀，这是你的家呀，这房子，是你嫁给支书后，跟支书一起做的，在这里生儿育女，娶来干部的女儿做媳妇，把女儿嫁给乡长的儿子。这些你不记得？
还有一个人人补充：你嫁给支书，你娘家没人欺负了，你弟弟送去当兵做了工人，你娘有回说，儿呀，支书不错吧。你不做声，埋头做事，埋头把支书服侍得乐得合不拢嘴，以后支书走了，你儿子做了老板，跟儿子到了城里住了两年，怎么就不记得这些了？二娘还是两眼直直......
我娘摸着眼泪。
我喜欢民间文学，收集一支已经失传的老歌，一直未果，那天跟一个来我家的朋友说，还只搜到两句，屋前屋后望郎来，妹的心思没人知。
突然，耳边传来歌声：屋前屋后望郎来......循声望去，是二娘在唱，红晕在脸上深深的皱纹里若隐若现。我们呆望去，她突然说，这不是我家，我家有个角门，二狗经常在那里......二狗为么走了，我知道。不觉她哽咽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