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闪小说28 第十二周 立陶宛3《挥之不去》

　　                                                  挥之不去

　　                                 JustinaBriedytė玉斯笛娜•宝丽笛特

　　百索加拉。一个晴朗的礼拜天，中午时分，七岁的索菲亚拖着一把夏威夷式挂毯改制的白色塑料躺椅，来到了开满苹果花的园子，她把躺椅放在窗口下，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他们正在做爱。他与她耳鬓厮磨，他的手从她的脖颈向下滑去，爱抚着她的双乳，又滑向她温热的私处。他吻着她绿色杏仁般的眼睛和擦伤的膝盖。他吮吸着她的脚趾、撕扯着她的头发，他的手指戳进她呼吸急促的狂热的嘴巴里。
　　他们如此陶醉忘我，缠绵不休地做爱，这样疯狂地岁岁年年。终于她感受到自由——两个身体被囚禁在一处的自由。他们用身体去探索未知的灵魂，越来越深远，越来越震撼。不再是为彼此救赎，不再尝试寻找生命的意义，因为生命此刻没有意义。身体沉浸在无涯的虚无中，虚无把持着他们的身体，身体似乎不再是世界微小的一部分，是整个世界。
　　抚弄着他的长发和他的赤裸的灵魂，索菲笑着、哭着。下了第一次雪。
　　七百七十七年过去了。大梦初醒。
　　她在真我面前跪下，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干裂的嘴唇像黑洞一样张开着，嘴巴里有咸咸的味道。她突然感觉到多年来听命于自己的身体很快会背叛自己。
　　那些美好都变了：苹果酿制了酸酒，家庭破裂，照片凝结成块，橙色沙发腐烂变质，白色墙壁变成监狱，地板下突兀成一口井。这一切形成巨大的漩涡，在脑海中、在视野中、在心中盘旋起来吞噬着、撕咬着，最终她落入了无底的深渊，隐隐的似乎有一座白色桥梁。无底的深渊中，温度达到零上零下五十度。万事存在，万事不在。
　　仿佛虚无最后一次灌进她的嘴巴，吻着索菲亚丰满的唇。那时，八月星夜，涅利斯河岸边诞生了尤莉和克尔纽斯的婴儿，粉红色的皮肤皱皱的，丑丑的，活像小老头。粘液覆盖着的眼睛看不见，黝黑的嘴巴哭叫着。小丑娃娃躺在像黑夜般浓黑的污泥中，污泥中充斥着死鱼和枯败的芦苇叶，他的额头上写着邪恶。
　　这虚无的味道好像混在一起的废弃的电灯泡、鸽子粪中浸湿的皮革、玫瑰、香草和无花果的味道。所有的一切被浸透了，脱壳了、迷醉了，昏昏沉沉中，她被带到了柞树林。
　　再次醒来，她呕吐不止，把酒、男人、烟和种种香槟酒都了吐出。太阳刚出来，万籁俱寂，鸟儿的鸣叫似乎在挽留她的生命。
　　索菲收起带有呕吐物的东西,放入背包，用仅剩的一点自尊去告别。男人感受到她的痛苦，恐惧，他往索菲脸上吹口香烟，让她吃一口洋葱和萨洛。
　　她知道，他坐在克尔纳韦最美丽的城堡山丘上，柞树下，粉红的太阳染红了他那光秃秃的头，和那宽大的鼻子、高高的额头、参差不齐的牙齿。索菲能感到他从高地上俯瞰世界，把头倚在另一女人肩上。
　　三天昏迷以后她终于醒来了，还是跪在同样的地方。她回顾这所发生一切，似乎重新体验了七百七十七次。最后她收拾起红色的行囊，只留下一双深色尼龙连裤袜、一条童军裙、一只搅拌机、二十三年前的心形烘烤煎饼模具、用胶片的佳能照相机和破袜子。
　　抽着仅剩的一支香烟，拖着仅剩的一点东西，她走了，她铁狼似的脚步越来越坚强,咔咔咔……她离城堡山丘陵越来越远，离苹果树越来越近。

　　1、百索加拉(Baisogala)：立陶宛小镇，人口为2000左右
　　2、尤莉(Jorė)：立陶宛古老女神的名字
　　3、克尔纽斯(Kernius)：立陶宛古老传说中的公爵
　　4、柞树在立陶宛古老宗教作为一棵神树
　　5、萨洛：立陶宛、东欧传统食物，由猪的肥肉部份腌制而成
　　6、克尔纳韦(Kernavė):立陶宛小镇，中世纪为立陶宛古老首都
　　7、铁狼：根据立陶宛古老传说，有一次公爵Gediminas（哥弟米纳斯）在打猎累了以后不回家而在森林里睡觉。他做了一个梦——旁边的丘上有一只伟大的铁锒，喊得声音随地都能听到。到了早上，哥弟米纳斯问神父这个梦什么意思。神父解释哥弟米纳斯必须在那座丘旁边造一个城市。铁狼的喊声意味着这个城市会很有名，很伟大。哥弟米纳斯就决定造成维尔纽斯（Vilnius）城。目前维尔纽斯为立陶宛共和国首都。

　　内容翻译：BarboraDrasutyte,张东辉

　　作者简介

　　JustinaBriedytė玉斯笛娜•宝丽笛特，我从六岁开始写作，一直到现在。我不知道这些念头是怎么进入我的脑海的，但是它们就在那里，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这是一种天赋，但也是一种煎熬，我要把它们呈现出来……
　　我毕业于法律本科，现在从事广告业。
　　我今年二十七岁。

　　配图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