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明】有一种爱叫感应
再次见到娘时发现她的脑萎缩越加严重了,爹在她身边过世才三个月,她竟然时常哭泣着问我:“你爹去哪儿啦。”
后天就是霜降了,窗外的秋风夹着砂砾敲打着玻璃,夜深沉到只能看见病榻上娘床前那盏微弱的灯光,我轻轻地起床,替熟睡的娘拉起滑落的被子。
娘的下巴磕脱臼了,习惯性脱臼的下巴磕医生说这个岁数的老人手术不可取,没有灵丹妙药只能维持现状,实在难以想象接下来的日子娘将怎样面对吃饭,看着娘把进入到口腔的饭菜又一次瀑布般滑落下来,我几乎开始谴责自己只能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如此周而复始的脱臼已经直接影响到了她的吞咽功能,即使流食吃起来也都会吃一半流一半,我心如刀绞却束手无策。我那种期待成为一种眼神,从娘的身上转移到大夫身上。娘有一天能够恢复到像我童年时的娘一样该有多好。我实在不愿听大夫的话,因为他说接下来娘会渐渐地失去吞咽功能,渐渐地枯瘦,直到心脏停止跳动。世界上爱有无数种,为什么母爱会让我不知所措,让我恐惧,让我害怕令我心颤的一刻。
“走吧,别老守着我,你去忙吧。”娘说这话时娘吐字不清,可我知道她不愿因自己而耽误我每天的繁忙。
人在曹营心在汉。我总觉得有一种危险向娘逼过来,那或许是阎王爷的兵马在舞刀弄枪棒地折磨着我的神经,娘在无助中呼唤着我的乳名。单位的会议室里,刚刚开始的会议很快就被我草草收尾,我一脸的表情难以掩饰的一种神态全然刻在了脸上。同事们看着我异样的表情私下里嘀嘀咕咕,我全然不顾。一路上我把油门踩到底都觉得车子沉重地好像戴上了脚镣。当我推开娘的卧室那一刻,枯瘦如柴的娘静静地告别着这个世界。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我的嗓子哑得失去了声带,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我歇斯底里挣扎,同时舞动手臂,突然感到屁股上挨了重重地一掌。天哪!我举起双臂,打着哈气凝视着妻子,直到从她的脸庞上描绘出娘的模样。
幸好那个可怕的梦游离在恐吓的光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