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明】钻孔里的太阳
“活着!我活着!”这是我醒来时大脑的第一个反应。
“老三呢?”我像触了电,猛然想起事故前在一起说笑着的工友。伸手摸了摸,可是胳膊被垮塌下来的石膏压得死死的,坑道里黑漆漆的。
老三说,上了井就回家结婚,我和老三开玩笑,我说你和未婚妻那个了没有?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说,俺那村里不兴这,我说你是小傻瓜,亚当都知道偷吃禁果,你咋不敢?你女人巴不得你和她那个呢,他笑笑说,俺又不是你。
我现在活着,不证明几天后还活着,越想越怕。上一次回家是两年前,上四年级的女娃儿,扑在我怀里哭着说,爸爸春节你回家吗,我再考个第一,把奖状拿给你看,我摸着妮儿的辫子说,回,回,泪滴在孩子脸上,她用小手帮我一颗颗抹掉:爸爸是大人,一点都不坚强。
我不能死,我要看俺妮儿的奖状,老三也不能死,他还没亲热过女人。我想出一个办法,手臂动不了,就用三根手指挖掉周围的碎石膏。挖了一天,我的手指头粘粘的,疼得厉害,可手指周围挖出了一个洞。我兴兴奋起来,因为我的另一只手也能活动了。就这样,我不停地挖啊,挖!
我终于摸到了老三的头,他的鼻孔有一点气息。“老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喊到入洞房时,老三沉沉的声音说:哥,我活着。
第三天,我和老三同时听到了上面的声音,紧接着一束光亮从一个钻孔直射进来,老三扯着嗓子喊:“哥,咱有救啦。”
医院的电视上,救援还在继续。我默念着一组数字:一千人,国际第三例大口径钻孔救援,三十六天,二百多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