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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雨
一、小说“说”什么?
小说通过塑造典型人物展示写作主题的观点至今仍然被很多作者甚至批评家奉为小说、戏剧类文学作品创作的不二法门。我也一直认为小说就是写人,人是诠释作品主题的载体。
近读三十年小小说的成功作品,才明白这种将小说局限于“塑造人物”的说法其实是一种伪理论。她既不能概括小说戏剧的社会功能也指导不了小说戏剧的写作实践。你说,王蒙《坚硬的稀粥》、王奎山《鸟巢》算不算优秀小说?此类作品有没有“典型人物”?再看冯骥才先生的闪小说《雪地里的脚印》——
五十年前我住一小院,乃昔日大户人家的佣人房,只是外跨一个小院的区区一间斗室而已。然时有友人来访,相谈文章绘事,其乐融融。那时穷,聊天不用钱,痛痛快快古今中外一通大聊特聊,亦真正的大餐。
一天,下了一天的雪,下班很晚,回到家待要开门时,见雪地上一些脚印。肯定有人来访,被我敲不开的门板拒绝走了。从脚印很难认出来访者是谁,我却看出是一位陈姓的友人,他是跛足,这雪地上的脚印不对称,一正一斜,一深一浅,一准是他!可是他家住得远,从不骑车,为何大雪天蹒跚地来找我,或有急事?我没有开门进家,掉头骑车去找他。他见了我非常高兴。我却急着问他找我何事。“接着聊雪莱聊惠特曼啊,我又有许多话想跟你聊。”他快活地说,说完又好奇地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你?没有人看见我啊。”我想告诉他,但不便直说,只说了一句:“还得谢谢今天这场漫天的大雪——一片洁白。”他怔了一下,跟着明白了,微笑着去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作品状写了友人间的默契,却并没有什么“典型人物”。但你肯定不会说这不是一篇优秀小说。
这就提出一个问题:小说说什么?人也,事也?
近读李渔《闲情偶记》,方知其然。
原来,很久以前李渔就说过:“一本戏中……无限情由、无穷关目,究竟具属衍文,原本初心,又只为一事而设,即作传奇之主脑也。然必此一人一事果然奇特,实在可传而后传之,则不愧传奇之目,而其人其事与作者姓名皆千古矣。”又说:“如一部,<琵琶>只为蔡伯喈一人;而蔡伯喈一人,又只对‘重婚牛府’一事。其余枝节,皆从此一事而生”。 “后人作传奇,但知为一人而作,不知为一事而作。尽此一人所行之事,逐节铺陈,有如散金碎玉。作零出(叶雨注:零出,即现代独幕剧之谓也。)则可,谓之全本,则为断线之珠、无屋之梁。”(《闲情偶记/立主脑》)。
李渔所谓传奇就是戏剧。深长思之,李渔的戏剧创作观点同样适合于小说创作。纵观所有优秀小说作品,其“原本初心”,都“只为一事而设”呀!所有优秀小说的妙处都可以归结为一句话:人因事而立。没有好故事做基础,人物根本出不来。所以,一篇小说能不能写好关键在于怎样写“事”。人在“事”中。“事”写得好,人自然立得起来。
还有一个问题:过去一直说故事就是说事,现在小说也是“写事”,岂非把小说和故事混淆一体了?非也。小说是以事写人,故事是以人说事。前者,通过精当的事件写人,人借“事”立;后者则通过说人叙事,“事”借人行。同一个“事”字,在不同文体中的功用不同。
以“写事”的观点概括小说写作、小说欣赏(或曰批评)能够解决以前困惑我们很久很多的问题。由此,我有一个更加武断的认知:以写事为抓手进行小说创作,而不是为写人而写人,则所塑造的人物将加丰满活泼,作品也将更厚重、更有生命力。
二、小说的境界
王国维先生《人间词话/肆陆》说:言气质,言格律,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格律、神韵,末也。有境界,三者随之矣。
吴洋先生赏析这段话时说过:我们无法对境界(或者说“意境”)这个美学范畴作出明确的界定,在这段话中境界以一种本原的形式出现,它可以生发出气质、神韵(或者还有格律、格调)等范畴;同时它又具有终极的整体性,它包含了气质、神韵似乎成为美的最高要求和终极目标。
我以为,文学作品之美是相通的。除了格律,王吴二位说的诗词创作“境界”同样适用于小说创作。小说品质的高下同样取决于“境界”二字。
窃以为,小说的境界应该包括四个维度。即:
一、高度:小中蕴其大、浅处见其深,平淡中见其高远。
二、厚度:蕴含丰富、意蕴厚重。
三、力度:直抵读者心灵,有极强的代入感、启发性。
四、长度:此处所谓”长度“,不是作品篇幅之长短,特指文学作品生命力的长短,亦无关于怎样被热炒,抑或曾经怎样地”流行“。时间是检验一切文学作品生命力的试金石。如果一篇作品出世不久被人忘记,即是创作的失败。
以此四者衡量文学在作品,则必高下立判。所以,我们每一个作者都要致力争取于此诸方面的进步,否则就会像我一样,号称“叶雨”,不仅与“业余”二字同音亦复同义——仅止步于”业余文学爱好者“的层次。
三、闪小说应当自成一格
即将二十岁的当代中国闪小说,是在继承汉唐魏晋以来精短小说如《世说新语》《笑林广记》《搜神记》《聊斋志异》等文学创作传统基础上又借鉴了欧美闪小说以后以适应碎片化阅读需要而诞生的具有当代特点的极短小说新品种。
以马长山、余途、、王豪鸣、程思良等闪小说发起人的构想,中国闪小说的终极目标是将之锻造成与长、中、短篇小说和小小说一样能够登堂入室,不亚于其他小说文学气象、自成一格的小说样式。事实证明,这一文体创新理想不但是可行的,也已经为近二十年来成百上千的作家创作实践证明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尤其经过程思良、梁闲泉、王平中、迟占勇等持之以恒的示范引导和组织努力,全国闪小说创作蔚然成风,已经形成中国小说百花园中又一抹亮丽的流行色。
然而,行百里者半九十。在肯定成绩的同时,我们依然要清醒认识当前闪小说的创作水准,距离比肩于其他小说品种的目标仍旧任重道远。我几年前写的《闪小说常见病》一文(见加拿大《七天》报、中国闪小说网等)指出的闪小说写作瑕疵至今仍然流行在很多作品中。这一点,评论家余清平先生与我有同感。事实上,这个问题并没有引起普遍重视。这是很可忧虑的。
因此,我再次呼吁各位闪小说同仁用理智的创作心态,健康的创作思想,文学艺术的创作手法认真对待各自的创作实践,在着重质量的前提下讲求创作数量,没有质量的数量是无意义的。同时,闪小说评论要坚持实事求是,准确褒贬,不能只唱赞歌,不说相声。那样会把某些作者捧杀在温柔乡里,进而为害闪小说的健康进步,置闪小说创作理想于半途而废的境地。
我个人认为:自成一格的闪小说应当既符合闪小说的一般个性——闪电一般的乍然明亮,计标点在内六百字以内篇幅;同时要各成特色——不拘一格的选题,不拘一格的语言色彩;或简短空灵,韵味丰厚;或言短意长,余味绵绵,或小事件大主题,高大深刻;或小人物大情怀、启人向上;或一刀见血,剜毒疮以疗疾;或笑笑怒骂,寓教化于小品。另外,要善于将闪小说之短化作她特有的长宽高度,增强其极短的优长——努力避免行文之紧绷,极力赋予其从容顺畅,简而不单,短而不薄,以留白、跳跃的文字加深加长闪小说的厚度、体量与重量。努力在结构故事、行文次序、创造性的组句构词,出其不意的开头、结尾,细节描写上下真功夫、硬功夫。努力在个人创作实践中既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牢记:创新、出新是文学生命力所在的格言,永远行走在新的写作实践中。
这就是我对闪小说的衷心期待,衷心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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