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赛小说组059号【“德阿杯”全国小说有奖征文】不治之症（王砅）

四十之上

　　不治之症（科幻小小说）
　　王砅/文

　　“申请批了吗？”我又一次跨进社区监察静息室，打听进展。“没指标！跟你说多少次了，王174R3V。”Joker没有抬头。
　　“少我一个有什么要紧的？”我气冲冲问。“我最后再说一次，目前我们Σ社区的人类占比为3.617%，如果你计划外死亡，我们的指标将变成3.594%。听清了吗？低于法定比例3.6%。”
　　又来这一套。我不想听他废话，转身就走。
　　没指标就不能死了？笑话！我不吃维生丸可不可以？连续3天，我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静待死亡来临。就在我奄奄一息、感觉死亡近在咫尺的时候，Joker冰凉的手浇灭了我的幻想。他捏着一管小针筒，正将里面的维生液注入我的身体。
　　“拿走，拿走，我不需要！”我挣扎着，想将针筒甩开。“王174R3V，”Joker紧紧抓住我，“你非要害得我回炉重造，是不是？”
　　我无奈地闭上了眼。这3天3夜不吃不喝，算是前功尽弃了。
　　“什么前功后功？你呀你，真是退化了。”邻居辛格60254k点点我的脑门，对我的抱怨嗤之以鼻，“你身体的任何不适，都会立即上传给Joker。他之所以今天才出现，只是想让你尝够挣扎在饥饿线上的痛苦滋味。”
　　他说得对。作为进化的产物，Joker这样的脑-机合体，既有人类的细腻情感，又有机器的灵敏高效。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比我更先知道我身体的种种不适，这次等我熬过最难受的饥饿感后再出现，无非是想给我教训。
　　“我告诉你，要想绕过Joker，割腕、绝食、喝毒药这些会造成明显身体不适并且不会立即死去的办法，都不行。”辛格60254k以一贯的老资历口气说道。他确实称得上老资格，据说年龄在200公岁以上。但我对此不以为意，别说200公岁，就是500公岁，也改变不了不过是多物种计划中人类占比百分点后面那微不足道的被豢养的数字的本质。
　　吞下维生丸，溜达、睡觉、唠嗑；吞下维生丸，溜达、睡觉、唠嗑……500公岁中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样，这样活500公岁与活一天有什么不同？
　　“你真的那么想死？”辛格60254k问。“多活半个小时，我都觉得难熬。”
　　辛格60254k翻了翻白眼，突然凑近我耳朵，用蚊子般细的声音说：“我在博物馆见过跳楼、上吊。”说完，立即拍拍我的肩膀，大声喊道：“胡说，活着本身就是意义！”我知道，他这虚张声势的训斥，只是为了掩护耳语免被监听。
　　我装着生气的样子和他分了手，回到房间，开始琢磨“跳楼”和“上吊”。上吊我懂，一根绳子勒住脖颈，如果勒得足够紧，一定可以在Joker赶来前失去呼吸——这是“永生人”定下的规矩，失去呼吸的人类被视为法律意义上的死亡，其大脑将成为公共资源，由再生资源部进行重组——这样我就不用再以人类的身份活着了。
　　拴绳子费了很多工夫。我没想到自己的双手如此笨拙，举起绳子，我竟然没法将它绕进门框的缝隙。好不容易将绳子固定在门框上，给绳子打结又成了一件艰苦的工作……唉，“永生人”啊，我真希望你永远没有赐给我生命。
　　我将脖子钻进绳套里，一脚踢开凳子。噢，微弱的气息，微弱的气息，快了，快没气了……身后突然传来Joker的怒喝：“你真想害我回炉重造？”
　　重造就重造，重新来一次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我虽然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作为社区监察，Joker们拥有仅次于“永生人”“长生智能”的特权，但这些特权是伴随着社区管理业绩一步步积累的，让Joker重头再来，无异于是在谋杀他。
　　“人类可有可无，你们何必在意人类的占比？”我转过身，看着这个高大的家伙，渺小感再次油然而生。
　　“非智慧生物、人类、脑-机一体、智能机器、非人类智慧生物，必须按比例存在，‘永生人’定下的规矩，你要怀疑？”Joker边说边张开钢筋利爪，我没有躲避，刚才话语间冒犯了“永生人”，活该被惩罚，最好一把捏死我。他居然缩回手，丢下“你再寻死，有你好看”的威胁，走了。
　　上吊不成，跳楼！
　　我跳上窗台，推开窗户，双腿使劲一蹬，身体便向空中飞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呼地吹，就像为我演奏着送别曲；我张开双手，上下拍动空气，好像一只自由飞翔的鸟……
　　“你还想寻死？”Joker的铁拳从半空中伸出来，抓紧我的领口，把我朝地上狠狠一掼。摔死最好，摔死我吧，我默默念着，却发现脚下踩着一团软软的东西。睁眼一看，完了，居然是海绵，足足20米高。
　　唉！自杀的出口已经被关上，再没有其他路可以死了。
　　跳楼前，我仔细看过，窗下空空的一片，没有遮蔽物，所以厚厚的海绵是在我跳落的那一刻搬来的，这意味着，我身上的全息监控被启动了。全息监控状态下，别说自杀，就是心里嘀咕什么，都能被及时察觉。
　　Joker沉着脸，将我扔进他的行刑车：“你得了不治之症，得用特殊疗法。”“特殊疗法是什么？”Joker没有理我，“啪”地锁上车，消失了。
　　密闭的行刑车像一个温柔的怀抱，我的眼前、耳边、口唇，五脏、七窍，就在Joker离开的那一刻，被美妙充盈。生机勃勃的田园，牛羊缓缓行走在夕阳下。三三两两的孩童你追我赶，嬉戏打闹。年轻的妈妈将双手笼在嘴边，对着远处高声喊：“乖乖，吃饭咯！”餐厅里坐满了笑逐颜开的家人，饭桌上的青菜、熏肉、浓汤发出诱人的香味。谁家客厅张灯结彩，欢快的Party上，伴侣们依偎着翩翩起舞……
　　我的眼睛湿润了。梦想、家人、美食、音乐、朋友、爱恋，多么美好的生活呀！活着，一定要活，要像他们那样活。离开行刑车，逃离社区，我要去寻找、去建设属于我的生活。活下去，一定要设法活下去，先活下去，才有活好的希望。
　　“咔嗒。”锁开了，Joker站在行刑车前。“Joker，谢谢你，谢谢你治好了我的不治之症，我再也不寻死了。”
　　“恭喜你。不过，”Joker冷冷地说，“我们社区新生产了一名人类，生物多样化计划办公室决策委员会刚刚批准了你的死亡申请！”

　　【作者简介】
　　王砅，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员，成都市作协会员。
　　通讯地址：四川省成都市金牛区观音阁前街4号1栋
　　手机：13350052865

四十之上

支持佳作！

图娅

拜读老师佳作！

谢金城

拜读佳作，好作品！

版主老师，好！
我的加精小说《古缸传奇》，034号漏上了，烦请老师加上去，谢谢！

谢金城

版主，现在11月记录参赛小说加精汇总帖都不存在了，不知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