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赛散文组019号【“德阿杯”全国散文有奖征文】父亲的爱（何辉）

四十之上

　　
　　父亲的爱
　　何辉


　　都说父爱真情如山般坚实，我从父亲的一生中，切实地感受到了。
　　我家祖辈是佃农，没一个识字的，祖父一心要送个读书人出来，摆脱愚昧被欺侮的命运，送我父亲入私塾。父亲学业优异，后考上安岳国立寿华中学即今天的安岳中学，因天旱交不起地主的租谷典粮，读了初一被迫辍学种地。私塾老师喜欢我父亲聪明勤奋，学业好，向保长举荐教了私塾。
　　新中国诞生，父亲成为共和国第一代人民教师，同时被选为村文书，参加清匪反霸土地改革。父亲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教书匠，不仅把自己的弟兄子女培养好，而且尽心尽责哺育好所教每一个学生，深受学生和家长的敬戴。父亲把我的二爸幺爸带在身边读书，培养成才，二爸考上重庆大学，幺爸读了中学当了铁路干部。尤其是培育我和三个弟弟的付出极其艰辛，体现出了如山般坚实的无私父爱。
　　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城市乡村饥荒，生命岌岌可危。父亲微薄的工资，要供二爸读大学，幺爸读中学，还常年给奶奶买回治咳嗽吐血的药物。我并不知道，那时父亲为此在姑姑家借了千元钱。我幼小，父亲对我妈妈说不要亏了我的生活。困难时期，教师的粮食由二十八斤减到了二十六斤，父亲在外区驯龙工作，每月都要省下五六斤大米背回家，自己去山上挖些野菜煮稀饭来补充才能勉强吃饱。在关键时期，我鼻下一横没受影响，身体长得好，成年后，个子竟有177厘米高。
　　二弟一岁时，父亲和妈妈领我去大队小学见启蒙老师。父亲抱住我说：“儿子，爸在九十多里远的华年小学工作，不能把你带在身边读书，爸对不起你。儿子，你可要听老师的话，听妈妈的话，认真读书哟。”父亲把我搂在胸前亲了又亲。
　　寒假，父亲回来了。大队小学操场放电影，那时坝坝电影流行，都是站着看，人矮的都往前边挤，挤不去就跑到远远的高处看。父亲个高，站在人群后抱着我看，母亲抱着二弟看。父亲右手抱酸了，又移到左手边抱，不行了，就让我骑在后背颈脖，直到我不想看了，才把我放下地。
　　我读三年级的寒假里，父亲出了《我的妈妈》作文题要我写。我写完了草稿，父亲读后说写得太空，作文不要口水话，要言之有物，他给我指点，写妈妈要选择妈妈辛苦劳作或对孩子慈爱的一两件事，并认真观察妈妈做事，用上动词写妈妈的举动。他让我修改后重新抄，指导我选用高高的个子，美丽的眼睛，甜甜的瓜子脸，走路风快等形容词句。父亲说假期长，每隔几天给我出个作文题练习，鼓励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各门学科成绩都考好，像二爸一样考上大学，做对祖国有大用的人。
　　三天后，父亲出了《我的爸爸》让我写，有了写妈妈的思路和方法，我回想了父亲说话、做事的情景，很快写出来叫父亲看。父亲阅后很高兴：“大有进步，有的地方写得生动，如“爸爸说话响亮，瞌睡都会被赶跑”，“帮助儿子学习耐心细致等等”。他仍然给我讲哪里要改，为什么要改。他语气温和，态度和蔼可亲，我很配合，很高兴听他指点。他改了又叫我重写，就这样反复地改反复地写，使我在动脑动手中体验，我的作文有了一个实在的好起点。以致后来中高年级、初中、中师，我的作文都是写得好的，几乎每次作文都被作为评讲范文在班里读，在公社读高年级和初中还被作为全级作文课评讲范文。
　　父亲调回家乡公社中心小学工作，我正读初中二年级。第二年他争取到大队小学工作，任主任教师，管理五个教学班，其中有两个初中班，还要包教小学一年级班，任务十分繁重。父亲把五岁的三弟带在身边读书，既当爹又当娘。我初中毕业了，父亲把一本三百多页的《赤脚医生手册》送到我手里，叮嘱我一边劳动一边读医书，等劳动三年满，争取推荐读医校。我很不乐意，欲言又止。我自小崇拜教师，睡梦里梦见自己上讲台给伙伴们讲课，我的理想是当教师。父亲说当医生好，一门技术，世代吃香。我不愿违拗父亲，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晚上读医书。
　　傍晚收工，母亲让我把自留地摘下的癞子丝瓜给父亲送去。从家到父亲学校四里，翻过黄桷垭下山坳，走过弯弯拐拐狭长的沟湾，来到宿舍门前，见父亲坐在灶前拉着风箱，不时把字纸送入灶堂。“爸爸！”我激动地叫着奔灶前。父亲见我来了非常高兴，忙起身抱起倒扑坛，我急忙说要赶回去，母亲已计划了我的晚饭。父亲不依，说父子三个今晚要好好乐一乐。我只好坐灶前烧火。父亲从坛子取出生渣肉，又红烧了丝瓜，几盘菜很快弄好上桌。在我眼里父亲是一个能干的厨师。我喊回在教室做作业的三弟，围坐寝室床边书桌前，拈起香喷喷的生渣肉、丝瓜、盐姜，拌着吃红苕稀饭。
　　三弟在被窝里打呼呼睡了。父亲批改完作业，与我热乎地聊起来，从二爸幺爸树立理想读书成才，谈到三年自然灾害和文化大革命，从国家命运谈到个人前途......父亲对我积极参加生产劳动，月月出满勤，一心为公，非常满意，鼓励我继续努力，争取三年后能被推荐考大专当上白衣战士。第二天一早，他送我出学校，严肃地告戒我，不要谈恋爱，如果结了婚，考大专就无望了。我记住父亲的话，坚决拒绝了许多起上门来介绍婚事的红娘。1973年五四青年节，我被批准加入了共青团，一年后被任命为大队团支书和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长。父亲对三个弟弟说：“向大哥学习，当好学生，做爸妈的好孩子，长大报效祖国。”
　　我回家劳动第一年就不补超支，进钱了。腊月家里杀大肥猪，给姑爷家送去半边肉，我才知道是用猪肉去抵未还完的欠债。母亲说父亲不愿让弟兄姐妹分担欠债，当时我心里还有些不服气。
　　1976年秋，我被大队推荐到公社参加大专文考，作文《我的理想》得高分列第一。父亲笑容满面告诉我：“郑校长夸你作文写得特别好！”我恭敬地说：“这要感谢爸爸在我启蒙作文阶段的切实指导！”我接县招生办通知去县体检，在填表时只填了中师志愿。见到父亲我有些惴惴不安，违背了他的嘱咐没填报中医，担心他责备。没想到父亲却温和地说：“我晓得你填报的中师。”其实，父亲早就知道我不愿当医生。父亲欣慰地说：“你选择教师职业很好，国家振兴，教育重要。”顿了顿，竟举双手欢呼：“子承父业，我有接班人了，好高兴哟！”1977年初春，我得到师校录取通知书，父母给我扯了蓝涤卡布，请裁缝打了一套衣服，我穿上去入学。父亲送我去师校报名，叮咛我要好好完成学业，学到过硬知识，站上讲台才不会误人子弟。
　　三弟和小弟都在父亲身边读小学，父亲当爹当娘，学习辅导，一日三餐烹调，穿戴洗浆，等等，耗力操心，从无怨言。1982年父亲退休让二弟顶班，把小弟送我所工作的悦来小学读书，吩咐我要对小弟的学习、行为习惯严格管理。我以父亲为榜样，对小弟的学习、生活、交往等都制定了管理方案，耐心细致地培养其健康成长。父亲每学期都要来看望两三次，还牵挂着读安岳中学的三弟，去学校了解其学习情况。小弟在悦来从四年级读到初中三册，由于我结婚，父亲考虑住宿问题，就提出转回家乡来凤读了。
　　父亲鼓励三弟、小弟努力学习考大学，随时关注其成长。父亲和母亲都在紧张地为送大学生做准备。他们都勤劳惯了，不怕苦累，种责任地，还养了母猪，每年生两窝猪崽，一窝卖六七百甚至上千元。父亲在家后地里栽了柑橘、柚子，钻研技术，辛劳管护，果子结得密密匝匝，挑街上去卖，收入可观。三弟高中毕业考上党政招聘干部，小弟考上哈军工重点大学。父母亲是我们四弟兄成为国家工作人员的坚强后盾，称职的后勤粮草官。
　　我参加工作第二年回老家庆贺父亲50诞辰。晚上,父亲捧出一本金丹薄给我，我翻开阅读，扉页写着秀劲的柳体毛笔字，何氏家规跃入我的眼帘：孝顺、勤俭、抚幼、正直、为公。父亲说：“希望我的后人们把这家风传承下去。”这10字家规是父亲对家庭、社会无私奉献的写照，也是父亲对自己生命征程和家国情怀的总结。
　　2017年3月，我根据10字家规撰写的《何氏家风》，被评为省“天府好家规”，并进入50强，被县、市电视台采访做节目播放，被《资阳日报》采访报道。我还被请去参加资阳市妇联和广播电视台联合举办的家规故事演讲会，并作了演讲。继后，我的家庭被评定为县、市文明家庭和最美家庭。
　　走上讲台后，父亲曾多次与我交流，他希望我教育学生要有爱心，要有担当精神，要采取晓知以礼，动之以情，约之以规的方法，切忌简单粗暴。父亲以身示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我不断成长，成为优秀共产党员，优秀教师，优秀教导主任，优秀德育校长，优秀作家。
　　父爱如山，父爱无私，父爱真情，父爱伟大！
　　我将永生铭记和传承父亲的爱！


　　（作者何辉，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外散文诗学会会员。联系地址：重庆市渝北区人和街道星光大道99号融创凡尔赛领馆1期2栋2402号；邮编：401121；电话：13882920528；QQ邮箱：mailto:188068835@qq.com。188068835@qq.com。）
　　

四十之上

因何辉老师论坛密码丢失，发不了帖子，代他发一帖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