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赛小说组014号[“德阿杯”全国小说有奖征文 ]一只冤死的猫

老李钝刀

　　一只冤死的猫
　　文/李焕军

　　我家的灰姑娘死了，死得很惨，是被活埋的，而活埋灰姑娘的人，正是我那三弯刀都砍不出一个屁来的父亲。
　　除了我，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没有人会悲伤，哪怕是挤出一滴鳄鱼的眼泪。灰姑娘只是一只猫，毛发灰白而已。我给它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至于是公是母，该不该叫作姑娘并不重要，能抓耗子的猫就是好猫。
　　其实，灰姑娘也算是一只留守猫。大姨妈一家要去德阿经济园区打工，家里的东西该卖的卖了，该锁的锁了，就连一条半大的狗，也吊死来装香肠了。剩下一只不好处理的猫，叫我母亲去逮了回来。
　　灰姑娘来到我家，除抓耗子外，还成了我的小伙伴。要知道，在这山沟里，我没有一个小朋友。我吃鱼，它舔鱼刺，我吃肉，它啃骨头，我做作业，它就在旁睡懒觉。一脚踢醒它，只是软绵绵地“喵喵”两声，也不逃走，任我抱在怀里蹂来躏去。
　　可是好景不长。自从扶贫干部送我家两只种兔后，灰姑娘就摊上事儿了。刚下的一窝小兔子，一只只被咬断颈背，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一家人自然怀疑到灰姑娘头上，因为小兔子和耗子长短、大小、长相都相似。
　　对于母亲给灰姑娘的惩罚，我是没有意见的，犯了错就该挨打，黄荆棍下出好人嘛，就像我没考好也要挨打一样。
　　母亲一手提着灰姑娘的颈，一手拿着篾条，一边指着被咬死的小兔子，一边使劲打灰姑娘的头，身子，还有脚，反复教训起来。“这是小兔子，不是耗子，再咬小兔子，打死你。”
　　听到灰姑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母亲平时用篾条打我的时候，总是说你不听话就叫你吃笋子炒肉。今天轮到吃笋子炒猫肉了。
　　母亲坚信，牛教三遍都晓得转弯。父亲犁田的时候，“嘘”一声，牛儿就乖乖地拖着枷档往前走，如果动作慢了，就得吃上一鞭。一声喝令“嗯”，牛儿就立刻止步。当抵近田坎时，缰绳一拉，一声“转”，牛儿就转过身，继续犁出一道泥来。
　　牛儿是听不懂口令的，它听不懂口令不按口令行动就会被反复鞭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本能的简单的条件反射，这就是驯化吧。母亲也是想驯化灰姑娘，把它驯成一只听话的猫，只咬耗子而不咬兔子。就像母亲驯化猪一样。每次上面来检查扶贫工作，队长就要提前来打招呼：搞好卫生。而我家因为猪圈很卫生多次得到表扬。从窝子猪开始，母亲就开始驯化了，决不允许它们随地大小便，只能在猪槽的对面，临近茅坑的一方，尿就直接流走了，用耙一推，粪就下了坑。猪圈的一侧，是用石板抬高的平台，这是猪睡觉的地方，如果猪在这个地方拉屎撒尿，免不了一顿笋子炒猪肉。
　　简直猪牛不如！又一窝兔子被咬死了，灰姑娘又被一顿驯化式的毒打。事不过三，当第三窝兔子无一幸免后，一家人就商量如何处置它了。
　　“撂了吧，撂得远远的。”母亲说。父亲只能习惯性地“嗯”一声。我用企求的眼光望着母亲。“把猫留下，把兔子卖了吧。”母亲瞪了我一眼。“你还想不想读书？没兔子就没钱。”我只好妥协了。相比猫来说，兔子是我们一家人脱贫的希望，也是我的未来。我想，等我考上了大学，将来有了钱，我完全可以办一个养猫场，或者开个宠物店，灰的黑的，中国的波斯的，什么猫没有？我不可能为一棵树而丢掉一片森林啊。
　　父亲搭别人的摩托车，将灰姑娘撂在了路边。父亲回来说离家有二十多里呢。灰姑娘就要成一只流浪猫了。也好，总比被打死强。
　　老猫识途？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傍晚，它，灰姑娘，我可爱又可怜的猫，居然自己回来了，回到它所谓的家。当我听到一声猫叫，像遇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下把它抱在怀里，用手不停抹那沾满泥水的毛。
　　“再给它一次机会吧。”我望着母亲。母亲没有开腔，也许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女人天生心软。
　　都说十月怀胎，可这兔子也太能生了，不到一个月又产一窝，结局仍然是死于非命。
　　“活埋！”这次母亲有点歇斯底里。父亲立马逮住灰姑娘，提了把锄头，就去屋后边的竹林里挖坑。
　　一锄锄土盖在灰姑娘身上。它没有叫，或许并不知道死到临头，只是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我的眼睛也是水汪汪的，那是真正的泪水，毕竟，我和灰姑娘是有感情的。
　　当父亲在泥土上蹬上几脚的时候，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躺在竹叶上，打起滚来。
　　“我的灰姑娘呀，你死得好惨呀。”
　　“你傻傻的，自己跑回来找死呀。”
　　“你不是人呀，你只是一只猫呀。”
　　灰姑娘被活埋之后，小兔子并没有得到安宁，还是被咬死了。“狗日的。”母亲狠狠地踢了一脚狗。
　　“我的灰姑娘呀，你死得好冤呀。”

　　作者联系地址：四川省荣县旭阳镇南华宫内县市场监督管理局
　　邮编：643100
　　QQ：417255317
　　电话：（0813）6201953

红月亮

精彩！

飘尘

通人性的猫。

牛佛烘肘

写得极其生动，让人玩味，用猫的遭遇来映射现实生活，可叹可叹……

清清河边草

写得好，太妙

吴德伙

结尾意味深长，一只冤死的猫，欣赏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