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赛小说组 064号【“德阿杯”全国小说有奖征文】惊蛰（廖小权）

四十之上

　　惊蛰
　　文/廖小权
　　
　　午后气温猛升，白菊感觉外衣穿不住了，麦行土还没松完，回家又早了些，她索性脱掉外衣，浅红色的内衣就波涛汹涌在麦田里。白菊注意着脚下的土，没注意远处的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复杂的眼睛，眼光始终跟着白菊胸前的波涛沉浮。眼睛的主人丁桂，自幼失去双亲，随单身伯父长成人，后来伯父也去世了。丁桂不善言辞，但心里有数。
　　白菊打小要强，媒人给她介绍的男朋友超过一打，她一个也没看上，最后她自己选择了同村的军人兵哥成家。结婚六年，相聚的日子加起来还不足三个月。可就在那年，兵哥在汉旺地震灾区搜救中牺牲了，白菊无声地流了三天三夜泪，便坚强地带着五岁的女儿，一边耕种养殖，一边照顾着多病的公婆。好心人给她介绍男友，她总是一口拒绝。
　　麦田很大，傍晚收工，土还没松到一半。丁桂远远地看了一下午，直到白菊走远，丁桂才提起锄头，快步走进白菊的麦田里。
　　那天正是惊蛰，晚风凉爽，丁桂挥锄不停，有节奏的挖土声传得很远。白菊半夜醒来，朦胧中听到了锄地声，仔细一听，是自家麦田的方向来的。难道有人在祸害麦苗?白菊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服，提了条扁担向麦地走去。
　　上玄月还没落土，田野朦胧可见，一个男子正挥锄挖着麦行的土。是谁呢?白菊停下脚步，远远看着……
　　不管人家出于什么目的，毕竟是在帮助咱家呀。白菊心里一暖，快步向麦地走去。
　　丁桂听到脚步声，立马提起锄头，一遛小跑，消失了。
　　白菊没看清是谁，但从男子的身高和走向，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之后的夜里，白菊地里常有人帮着干活，白菊知道对方不愿让她知道是谁，也不再去求证，但那锄地的声音好似敲在白菊心里。
　　时间一久，白菊家地里晚上有人帮工的事便人人尽知，村里谣言纷飞。加之白菊不愿再嫁，谣言传得更神乎：“这地荒着多可惜，有人耕作才不长草……”白菊感觉邻居看她的眼神变得闪烁，公婆的脸上也阴云密布。
　　  不久，丁桂外出打工去了。几个月后，白菊每月会收到丁桂几百元汇款。白菊从不用这钱，都存在银行里。
　　一晃十年过去了，白菊每月收到的汇款越来越多，总额达二十多万。白菊的公婆相继去世，女儿也上高中了。白菊觉得种庄稼收入太低，无法把女儿送完大学，女儿成绩又特别优秀，老师都说上一本没问题。她想出门打工，但对外面的世界又一点不了解，她便从丁桂朋友处要到了丁桂电话号。
　　接通电话，丁桂一下就听出是白菊，他说：“嫂子，你就在家陪孩子读书吧，若钱不够，我再多寄些。”
　　“这怎么行，你挣的血汗钱永远是你的，你寄的钱我都替你存着呢，你是好人，该好好安个家了。”
　　“为什么不用！我寄给你，就是你的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为什么，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却上有老，下有小。加之我也花不了那么多。你别出门，好好把孩子送上大学再说吧。”
　　“那好吧，我再陪孩子几年，你春节回来一趟可好？”
　　“十来年没回家了，我的房子还住得人不?”
　　“是烂得不成样子了，如不嫌弃，你就住我家吧。”
　　“这、这、咋行?”
　　“咋不行？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记在心里呢。”
　　“好，春节我一定回来。”
　　临近春节，丁桂给白菊挑了两套冬装，又给孩子买了部手机。白菊在家里也没闲着，她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打听周边的单身女子，她想给丁桂找个女人。
　　腊月二十八，丁桂回到老家，白菊母子把他迎回家。丁桂西装革履，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显出几分气质。白菊经历了生活的折磨，虽然尚存几分风韵，反倒显得老态不少。
　　开饭了，白菊叫女儿开了一瓶葡萄酒。几杯酒下肚，白菊感觉有些飘，但她心里高兴，又给丁桂满上一杯：“我再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的帮助。要不是你帮忙，那年我的地哪里种得出来。”
　　“说这就见外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丁桂举杯一饮而尽。
　　白菊喝完，又给丁桂满上：“今天我有点醉了，我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嫂子，我读小学的时候，班上的同学经常欺负我，是你家兵哥一直护着我。有次一群同学正在打我，是他把打我的同学全部告诉给老师，老师狠狠批评了这群同学，之后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躲着我呢？”
　　“这个、这个……”
　　“你不敢说了吧。”白菊笑了。
　　丁桂的脸上也开始发烧：“我、我是怕有损你的名声，人言可畏呀。”
　　“所以后来你干脆打工去了，而且一去不回。那你又为什么要寄钱给我呢？”
　　“你的负担太重了，我又用不了那些钱。”
　　“这是你这十年来寄给我的钱，你拿去。过几天我托人给你介绍一个媳妇，好好安个家。”白菊拿出一张卡。
　　“不、不，嫂子，这钱你留着送孩子上大学吧。不然，我马上走。”
　　“唉！你这憨直的汉子。”白菊流泪了：“你说，你是不是想……你说……吧……”白菊头晕起来，用虎口撑着额头。她女儿赶紧把她扶到床上。
　　春节期间，白菊一直把丁桂当亲人对待，丁桂也过得非常愉快。或许是乡村人稀少了，或许是人们的境界提高了，除了友善的招呼，再也没有闲言碎语。元宵后，丁桂又踏上了打工路。
　　今年惊蛰，白菊又去锄麦行，刚走进地里，仿佛看见丁桂的影子一闪，突然就不见了。白菊揉了揉眼睛，又四周搜寻了一遍，的确没有人。
　　这时，手机响了。白菊接通电话，对方问：“你是白菊吗？”
　　“对，你是？”
　　“我是丁桂的同事，你赶快来广州一趟吧，丁桂他出了安全事故，正在抢救……”
　　白菊赶到丁桂打工的厂里，丁桂已经走了，他的保险指定受益人是白菊。在丁桂的遗物中，白菊看到一张照片，是她的，照片的背面写着：“白菊：对不起！在读书的时候，我被同学群殴，伤了男根……”
　　 白菊迎回丁桂的骨灰，葬在兵哥父母的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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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通讯地址：四川省安岳县宝华乡九年义务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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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13568548308
　　

王立红

很细腻。

四十之上

王立红 发表于 2019-7-22 23:24
很细腻。

谢谢王老师阅评！

蔷薇满院

哀伤的故事，淳朴的丁桂

四十之上

蔷薇满院 发表于 2019-7-23 18:02
哀伤的故事，淳朴的丁桂

好久不见邓老师在论坛了，问好！谢谢阅评！

肖肖粑粑

好虐心！

四十之上

肖肖粑粑 发表于 2019-7-23 18:05
好虐心！

惭愧！让您伤心了。谢谢阅读！

蔷薇满院

四十之上 发表于 2019-7-23 18:05
好久不见邓老师在论坛了，问好！谢谢阅评！

嗯嗯，我回来啦

四十之上

蔷薇满院 发表于 2019-7-23 18:19
嗯嗯，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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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浪流浪

拜读廖老师的大作，祝贺精华！问好！

四十之上

刘浪流浪 发表于 2019-7-24 19:40
拜读廖老师的大作，祝贺精华！问好！

谢谢老师阅评！晚上好！

红月亮

学习老师精华作品，受益匪浅！

四十之上

红月亮 发表于 2019-7-25 11:59
学习老师精华作品，受益匪浅！

谢谢老师阅评！还望多指导。

肖福祥

好文！

学习！

四十之上

肖福祥 发表于 2019-7-26 15:00
好文！

学习！

谢谢肖老师阅评鼓励！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