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赛小小说012号【“德阿杯”全国闪小说、小小说有奖征文】夜归人

鲁莽

　　夜归人

　　鲁莽

　　一柱电筒光忽明忽暗地游走在蜿蜒幽僻的小路上，路边挤着高矮不齐的杂草和树木。亮着电筒的是孙山，淡淡的光晕笼罩在他那张二十多岁古拙平凡的脸庞上，此刻充满了幸福和甜蜜，以及一丝焦灼。

　　山里的夜，黑漆漆的显得有些阴森瘆人，茶余饭后老人们讲故事中的妖魔鬼怪形象，一路上时刻不停地围着孙山转。突然，一只夜鸟从他面前一米多处，自下而上横过小路隐入茅草丛中，翅膀扇动草林的响声吓了孙山一跳。他擂了擂怦怦狂跳的心脏，然后用手紧紧抓住挂垂在腰间的布袋，袋里装有墨斗、鲁班尺、锛子等等工具，传说只要有鲁班尺在身，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捂着口袋的孙山，胆子像气球充气样慢慢地胀了起来。紧赶慢赶，总算到了家，屋里亮着煤油灯。孙山敲响木板大门，一阵脚步声自屋里响起，随即大门被“吱呀”一声拉开，门里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本来是要早点赶回来的，可主人家要赶活儿不好推辞，所以来夜了。”孙山的手指在电筒按钮上一摁熄了电光，目光弯到姑娘身后那张八仙桌上，桌上的煤油灯旁摆着针和线，还有一只打了一半麻线的鞋底。

　　“走夜路让人牵挂啊！”她的担心溢于言表。

　　“我不放心你呢！”他嬉皮笑脸地说。

　　孙山是今天一大早到五公里处一个乡亲家帮工回来。孙山七岁死娘，十岁死爹，跟着屯里的石大叔学木匠活混口饭吃。常言说学得会讨得累，学会了木匠活的孙山就成了这样的主儿，乡里乡亲们建房子，大柱小柱长柱短柱丈量、弹墨、锛孔，川方成形，都要请孙山去帮忙，也就是帮工。帮工没有工钱，但有好酒好肉招待，房子建成上梁时，主家会打发一个猪头，一只公鸡，一些米粮和香纸，表示对木匠师傅的尊重。空闲时孙山就动手修理父母遗留下来的三间老屋，把老屋修得像模像样，娶了妻子。有了妻子后，孙山被乡亲请去帮工的当天，哪怕干活到深夜，有风有雨他都雷打不动地赶回家，从不留宿。

　　记得那个冬季，孙山到七公里远的一个亲戚家帮工两天，头天赶活到深夜十一点才停手。傍黑就下起的小雨依然淅淅沥沥，不管主人怎样盛情挽留他住下他都不依，一些个调皮的同龄人说夜晚路上有鬼，他说吓唬谁啊他不是小孩子了；又说一夜不得抱婆娘就睡不着啊；又说你不怕累死啊；还有说得更露骨的话，说得那些老公和婆娘们嘻嘻哈哈地笑做一团。而孙山不怒不恼，囫囵吞枣般吃了几口饭，背上工具袋，跟主人家讨要一张胶布裹在身上，亮着电筒就出了门。

　　“明天不是还要帮工吗？”打开门的妻子说，“你就不能在那歇一晚？看看裤子都湿完了，这样要生病的。”

　　“明早起早赶过去不会误工的。”他在门口扯下身上那块胶布抖了抖雨水说，“娃儿们都睡了吧？”

　　两人的那点事被左邻右舍和乡亲们当作了笑料和讥讽来说：男人不要学孙山那个熊样，像饿饭样一夜都离不开娘们。女人别学孙山的婆娘，非把男人拴在裤腰带上才放心。面对别人的讥笑他都一笑而过，从没往心里放过，依然我行我素。春去春来，木头框架的篱笆房变成了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平房到楼房，娃儿们一个个长大，又一个个飞离了老巢，偌大的房子里就孙山夫妻居住，显得有些空荡。虽然现在建房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大门、窗户也不用木头做了。但乡亲们修建猪圈、牛栏、晒场、羊棚什么的，还是经常请孙山去帮工，因为他弹了一辈的墨线，为人诚实，从不偷懒，从不糊弄主人家。请他去也就是求个安心，帮看看猪圈角、牛栏角、晒场角、羊棚角的墨线是不是直的，方位是不是吉利，模板是不是安在一条线上，再没什么大活需要他去干。

　　今早儿天刚刷风亮，孙山就赶往外屯一个乡亲家帮工做羊棚。前两天主家就来找他帮忙，他本想推辞，因为年纪大手脚有了些僵硬，干活不利索了，可他没法推辞，一辈子都这么乐意帮工过来了，突然拒绝让乡亲们怎样看自己啊！以后还能出门吗？去吧！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尽己所能。

　　深夜了，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竖着耳朵的妻子，始终没听见响起敲门声。突然，针尖扎进了她的手指，一阵痉挛。她慌忙拿起手电，佝偻着身子没入了沉沉的夜里。朦胧的月光下，她那头雪白的头发，被夜风吹出了一道风景。在经过通往丈夫回来的那段弯弯曲曲，正在修建硬化的半道上，妻子昏花的双眼看到路坎下一柱极强的光束直指苍穹。

　　她用松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按着病床上孙山滚烫的额头，喃喃细语道：“老了，眼睛不方便，腿脚不灵活，一辈子了你都不愿在别人家歇上一宿吗？其实我自从有了孩子后，已不再胆小害怕黑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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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莽

晕，发上去格式乱了，又编辑不得。现在这格式看得眼睛累。

四十之上

鲁莽 发表于 2018-11-8 15:18
晕，发上去格式乱了，又编辑不得。现在这格式看得眼睛累。

有专门负责编辑的版主，老师请放心。

飘尘

最后一段画龙点睛。精华支持。

鲁莽

四十之上 发表于 2018-11-8 20:51
有专门负责编辑的版主，老师请放心。

问好老师

鲁莽

飘尘 发表于 2018-11-9 10:54
最后一段画龙点睛。精华支持。

感谢飘老师

蒋玉巧

学习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