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赛小小说046号【“德阿杯”全国小小说、闪小说有奖征文】学车记

文章破

学车记（小小说）
　　吴爷爷和佳慧奶奶结婚时，买了一辆永久牌加重自行车。
　　平时，吴爷爷骑自行车去砖厂做砖胚。闲下的日子，下苇塘，将成捆的苇子驮在后架上带回来，佳慧奶奶在家打苇席。
　　忙于顾家是一样，俩人还不忘人前显恩爱，更多时候，吴爷爷用这辆自行车捎着佳慧奶奶，上集，赶庙会，走亲戚，回娘家。
　　吴爷爷似乎是受了佳慧奶奶的攒使，逐渐变得自信，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要打着车铃人前亮一回眼目。坐在后座的佳慧奶奶，一手抓着捎架，一手环着吴爷爷的腰，倒显得大方自然，少有羞涩。
　　吴爷爷40岁时突发脑溢血病世，自行车便闲在那里。
　　别人出钱来买，佳慧奶奶不卖。来人甩一张驴脸，不无小看地说：你就等着车子锈成一堆废铁吧！
　　佳慧奶奶偏不让他的话得逞，逮住空闲，就沾了蜡油擦拭。自行车让给擦得铮明净亮。自行车平时停在堂屋，夜里电灯打开，明晃晃的耀人眼。
　　一天，吴爷爷的两个孩子放学回家，发现自行车不见了。
　　直到傍晚时分，佳慧奶奶推着自行车满头大汗的回来。
　　佳慧奶奶说，她出去学了会车。
　　两孩子不免担心：你万一摔了呢？
　　佳慧奶奶精神百倍地样子：不要紧，你爹后面扶着俺呢！
　　这样说话时，佳慧奶奶的两个膝盖上还留着未被拍净的灰土印子，显然不止摔了一跤的缘故。
　　佳慧奶奶是那种袖珍型的小女人，决定要学车，真是紧张死人。
　　很难想象，佳慧奶奶的两条小短腿骑这大马一样的自行车是多么地不和调子。屁股蛋子牵着身体一扭一甩，脚蹬子每转一圈有半圈时间都空悬在那里。佳慧奶奶并不着急，也不惊慌，逮住机会猛踩一脚，两只脚上下交替着划出圆弧，带动车链子，使车轮稳稳地往前行。
　　别人腿长，双手握住车把，踩着脚蹬子助几下力，大长腿直直的往后面一绕，屁股稳稳地落在车座上，骑上就走。佳慧奶奶选择直接从车的大梁上下，每一次上下车都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惊险。落地时，两条腿齐齐地飙下来，跟着还在惯性中的自行车小跑几步，如走平衡木的体操运动员一样，三五步之内，双脚并拢连人带车稳稳地停住。
　　后来，这匹在常人眼里佳慧奶奶根本无从驾驭的大马变得温驯如常，骑行自如。
　　有人说，这么个小女人能把自行车学会，还不跟穆桂英挂帅一样。佳慧奶奶不是穆桂英，但遇见欺负她的人，一样不输威风。
　　村子里有个叫吴友顺的外地人，每次佳慧奶奶骑车过来，他总要嘲笑几句，被佳慧奶奶当众指责过。吴友顺记恨在心，跟佳慧奶奶开起了更大的玩笑，趁着佳慧奶奶下地割猪草，把自行车藏在了黑森森的玉米地里。佳慧奶奶附近找了几圈，原以为不见了自行车，佳慧奶奶准会跟那些寻常女人一样撒泼打滚，又哭又闹，祈求人家能把自行车给她还回来。佳慧奶奶非但没有这样做，而是理理思路，在寻找无果后，步行20多里地到镇上派出所报了案。那时候一辆自行车抵得上一头肥猪的价钱。惊动警察，作为城乡盗窃大案，下来侦办。
　　得知闯下乱子的吴友顺向佳慧奶奶好一通赔罪。一会说自己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开这种玩笑;一会说佳慧奶奶是观音菩萨下凡，最具慈悲心肠。直把佳慧奶奶逗乐。佳慧奶奶说，你见过有观音菩萨骑着自行车上集市卖猪娃的么？吴友顺说，咋没有，《西游记》里就提到菩萨变成癞头和尚满大街要饭。佳慧奶奶揪住话把，菩萨那叫化缘。还要饭？滚吧！以后再敢寻我开心，没你好果子吃。
　　事后，作为双方和解的标志性举动之一，吴友顺承担了佳慧奶奶家诸如割猪草，打麦一多半这样的农活。
　　佳慧奶奶也给车座套上漂亮的车围子，过日子的心气同时见长，骑着这辆自行车卖猪娃，驮米面，割苇打席。
　　再后来，佳慧奶奶用这卖猪娃卖米面和打席的钱，把两个儿子都培养成大学生。
　　几十年过去，那辆当时被佳慧奶奶看重的自行车早已进了废品收购站，被人丢进钢炉化成铁水，得以重复利用，而佳慧奶奶和外地人吴友顺之间的秘密一直保留如故，未被揭开。

        作者：李保东，宁夏中宁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75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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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之上

好看的小小说！学习。

飘尘

比耳光那篇好看多了，高亮支持。

肖福祥

好文！

学习！

文章破

四十之上 发表于 2018-8-23 21:55
好看的小小说！学习。

谢谢老师！

文章破

飘尘 发表于 2018-8-23 23:37
比耳光那篇好看多了，高亮支持。

谢谢曾老师鼓励，问好！

文章破

肖福祥 发表于 2018-8-24 11:31
好文！

学习！

肖老师，顺致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