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唐光源.2011年.佳作展】篱笆墙里桃花开

唐光源

　　篱笆墙里桃花开
　　
　　桃花盛开的时候，强娃回乡，心儿里的桃花也开出了馨香。
　　桃花是他的妻子，漂亮着哩，像他家小院里的桃花一样开出迷人的色彩。他离家三年，那桃树长高了，娇艳的花儿开出了篱笆墙外。他走近家门时，一只大黄狗跑出来，对他汪汪地叫。三年，小黄已长成大黄了。
　　他喊，小黄。大黄狗便不叫了，嗅了嗅他的脚，摇起了尾巴。
　　听到狗叫，桃花从屋里出来，见是他，惊喜地扑过来。
　　桃花不知道他今天回家。她知道不是他故意不告诉她，是因为山窝里手机无信号。
　　小两口热情拥抱的时候，三岁的儿子跟到了身边。
　　桃花忙把儿子推到他怀里，要儿子喊爸爸。
　　他抱起儿子，亲了一口，说，快喊爸爸。
　　儿子从他身上挣下来，说，你不是爸爸。
　　儿子不认识他，是因为他离家外出打工时，儿子才半岁。他几年不回家，是为了多挣钱，挣钱回家盖新房子，让桃花过上好日子，向村里的人证明他不是牛粪。
　　想不到儿子突然说出一句如雷轰顶的话。儿子说，你不是爸爸，爸爸还在妈妈床上。
　　他狠狠地瞪了桃花一眼，下意识地看了看开出篱笆墙外的桃花。在他心里飘过对桃花垂涎三尺的村长的影子，还有那个赖皮小白脸。
　　他冲进房间，吼，在哪里？
　　儿子爬上床，从枕边拿起一个相框，指着框中的照片说，妈妈总爱抱着他睡觉。妈妈说，他是我爸爸。
　　这照片上的男人正是强娃。
　　

唐光源

　　二.杏花村中杏花女
　　
　　杏花斜靠在杏花树下，花美人也美，花香人也香。面对我的摄影获奖杰作，想起了进山摄影的日子。我在杏花村认识了杏花女，她在帮她父亲的杏花小酒店卖酒。我请她做我的摄影模特。小溪，树林，木屋，留下了她的倩影，留下了我的爱恋。
　　我为杏花的美丽和纯真打动。我大胆地对她说，杏花，跟我去省城吧。
　　她咯咯地笑了，说，哥，你在城里有房吗？
　　我哑巴了。
　　杏花又咯咯地笑，说，哥，我说着玩的。
　　我可不是拿惰感玩笑的人，回省城后，我加倍努力工作，省吃俭用，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
　　我再到杏花村。杏花村今非昔比，已成旅游地。
　　杏花热情地接待我，在她办的农家乐设宴。她说，她在报上看到，我的杏花村摄影展，吸引了许多城里人慕名而来。杏花村人开始富裕了。村长在宴席上代表村民感谢我让杏花村出了名。不知不觉中我就喝醉了。
　　杏花把我扶到客房休息。我说，杏花，你为什么换手机号？把我忘了？
　　杏花说，我的手机丢了，我没记住你的手机号。哥，我没有忘记你。
　　我抱着杏花，吻她。我说，杏花，我有房了，跟我去省城吧。
　　杏花沉默了一会儿，说，哥，我们的山村变样了，我离不开。哥，你能留下吗？
　　这夜，我失眠了。
　　
　　三.雨中的红裙
　　
　　雨，下个不停。
　　他在十字路口徘徊，寻找那夜飘出的红裙。红裙是他的妻子，那夜的飘出，是为一些琐碎小事，他和她争执，互不相让。他的一句粗话，气得她甩门而出。他被甩门声怔住了。回过神时，他抓了一把伞，追出去。红裙不知去向，只有密密麻麻的雨。
　　天空，就像他的心情一样，阴沉沉地，下着雨。他拿着雨伞，守候红裙的出现。已经好几天了，她去哪儿了？手机关机，似剪刀剪断了她的联系。思念，剪不断理还乱。他愿意放下男人的面子，当面向她认错，向她请罪。回来吧，我的红裙。
　　他眼睛忽然一亮，红裙，在街的拐弯处。是她！怎么还不知道给自己撑把伞？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馨，他喊，同时把伞伸过去。
　　红裙回头。他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他很失望。她很惊异。看见她满是雨水的脸，他想起他的馨，她也许就是这个样儿，在雨中。他流泪了。他对眼前的她说，看这雨下的，我能送你回家吗？
　　眼前的她再一次惊异，急急离去。红裙，消失在雨中。
　　他心烦意乱，往回走。他在楼下惊喜地发现，自家的窗户开了，透出温和的灯光。
　　
　　四.乡渡情愁
　　
　　狗娃回来了，香妹要结婚了。小山村的人们传说着这段姻缘。
　　香妹与狗娃相识相恋，是在小小的木船上。香妹划着小船儿，把乡亲们渡过小河，去赶集。狗娃常常坐香妹的小船儿渡河，上街卖柴，卖山货。狗娃有了钱，买了花发夹，偷偷送给香妹。香妹发辫上夹着狗娃送的花发夹，唱着甜甜的山曲儿，伴着咿咿呀呀的桨声，好听极了。
　　被香妹的山曲儿迷醉了的狗娃，抱住香妹说，嫁给我吧。
　　香妹低了头说，我爹身体不好，结了婚，我们拿什么养家？
　　于是，狗娃一咬牙去了山外遥远的城市打工，一去就是两年。据说狗娃发了，一回乡就给了香妹许多钱，治她爹的病。乡亲们夸狗娃身体好，心也好。香妹和狗娃是天生的一对。
　　这天生的一对，让大家很失望，婚事没办成。狗娃又去了山外那遥远的城市。于是，小山村里有了许多传说，说身体好的狗娃被城里的富婆包养了，又说富商的女儿看上了忠厚的他。大家都在猜谜。
　　这谜只有香妹才能解，但她什么也不说。香妹少了许多言语，只有小船儿的桨声，咿咿呀呀，把她的心事说给清清的小河听。
　　
　　五.吻陶
　　
　　她看着吻陶出神。这是她和他的初吻。
　　她认识他，是在美术学院学生作品展览会上。她喜欢他的根雕作品。
　　她和他从朋友，到恋人。从一首描写初吻的诗，他和她谈起了初吻。
　　她问，初吻是啥味道？
　　他说，初吻是火。
　　她说，初吻是心跳。
　　他说，初吻的味道我还真说不好。因为我没试过。
　　她看他，脸红了，闭上了眼睛。一场刻骨铭心的初吻，如痴如梦。她睁开眼睛时，他对她说，我要把这一刻记录下来，做永恒的纪念。
　　她说，怎么记录？
　　他说，你跟我来。
　　他把带她到古镇陶吧。他叫陶吧老板拿来上好的陶泥，叫她对面而坐。几个小时后，一对少男少女热吻的陶塑出来了，作品的主人公是她和他。静静围观的人，突然暴发出大声的叫好。陶吧老板非常高兴，对他说，我一定认真烧制你的作品。老板又说，请你再做一个，为我撑撑门面。
　　他说，初吻，只有一次，是用心做的，不可复制。
　　后来，他把这件吻陶送给了她，在她生日那天。
　　后来，他自愿参加了抗震救灾。
　　她捧着吻陶出神。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她迎接他，扑到他怀里，喊他的名字。
　　丫头，母亲摇醒她。你又梦见他了？快起床，你们该出发了。
　　她报名参加了抗震救灾自愿者队伍，她要去他战斗过的地方。母亲为她收拾行李，看见了箱子里的吻陶和他的遗像。母亲说，这东西易碎，别带了吧。
　　她说，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它的。
　　
　　六.上帝的眼泪
　　
　　万能的上帝不会流泪。万能的上帝这一回流泪了，为一个不要命的男人。这个男人叫王贵。
　　上帝看见王贵十分虔诚地向天叩拜祈福，于是来到王贵面前，问他，你想要什么？
　　王贵说，上帝，求你给我金钱。
　　上帝说，我可以给你，但生命和金钱，你只能选其一。
　　王贵沉默了许久，说，上帝，我要金钱。
　　上帝冷笑，说，你生命都没有了，还要钱有什么用？
　　王贵说，我妻快要病死了，这钱可救她一命。
　　不会流泪的上帝流泪了，流了好多好多。
　　
　　七.空位
　　
　　贾二走进家门，见老婆和女儿正吃晚饭，上座空着，还放着碗筷。看着这上座的空位，贾二高兴极了。他确认他好久不回家，，老婆一定是有了野男人。老婆有了野男人还高兴，还算是男人吗？算不算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逮住老婆偷汉子，离婚时可以多分家产。他原打算多给老婆一些好处，图的是老婆同意离婚。离婚是那个小妖精逼的，离婚协议书已经写好，就等老婆签字。现在他想重拟离婚协议书，要老婆净身出门。
　　丫头，上座这个人到哪里去了？贾二问女儿。
　　女儿莫名其妙，爸，你说什么呀？
　　贾二生气了，臭丫头，还护着你妈。快说，你妈给你找的野爸爸在哪里？
　　哪有啊，女儿呜呜地哭了。
　　上座为什么放着碗筷？贾二穷追不舍。
　　女儿抽泣着说，妈妈天天都这样摆好碗筷等你，妈妈说你会回家的。
　　贾二哑口无言，然后默默地坐到空着的座位上。
　　流着眼泪的老婆给贾二端来热气腾腾的饭。
　　
　　八.飘落的红纱巾
　　
　　他就要离开这个曾让他充满热情的大都市，她送他。
　　她对他说，你一定要走吗？
　　他说，不走又能怎么样？我辛苦了三年，省下的钱，在这儿只能买一个卫生间。我不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不能实现对你妈的承诺。
　　她说，妈也是好心。
　　他说，我知道，我只恨自己不会挣钱。
　　天空飘起了雪花。他从包里拿出一条红纱巾，给她裹在头上。这是他为她买的临别礼物。她眼睛里有了泪。
　　她拉住他的手，紧紧的。列车开动，不得不放开。她奔跑，追着列车。红纱巾从她头上飘落，她仍在奔跑，挥着手。她忽然摔倒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越下越大。
　　
　　她摔伤了腿，母亲守在她的病床前，愁眉苦脸。母亲骂他不是好东西。
　　她说，妈，你不要骂他，他已经很努力了，我爱他。
　　母亲说，你为他摔伤了，这么多医药费，怎么办？
　　我负责。他走进病室。
　　母女两都很惊异。
　　他讪笑，我上错了车，一个站就下了。他靠近她，看她的腿，握紧她的手。
　　上错了车，你怎么这样笨？
　　她笑了，妈，他才不笨哩。他是为我才下车返回来的。
　　他说，伯母，我一定负责把她的腿治好。等她的腿好了我再走。
　　她双手抱住他，我不要你走。我泠，把红纱巾给我围上。
　　母亲叹口气说，不走就留下吧。不买房，我们家多个人也住得下。
　　
　　九.英雄
　　
　　这是一个传说，故事发生的年代已无从考证。
　　激烈的战斗之后，战场上只剩下敌对的她和他。两人都受了伤，但要举枪射击对方的力气是有的。她和他举枪，又放下，因为都还年轻，都不想死。他看她，很漂亮的女子。她看他，很英俊的男儿。
　　她环顾四周，激战后的寂静静得怕人。她看看受伤处，望着他说，我们都会死吧？她向他靠近。
　　他说，也许吧。他扶着她的肩，问，你结婚了吗？
　　她说，没有。又问，你呢？
　　他说，我也没结婚。
　　四目相视，静静地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他建议，在死之前我们为什么不做点快乐的事？
　　她点头，嗯。
　　他摘下身边地上的一朵小花，插到她头发上。她倒在他怀里。
　　忽然，有马蹄声传来，是她方的另一支队伍过来了。
　　他迅速整理好衣服，对她说，你开枪打死我吧。
　　她问，为什么？
　　他说，我不会投降的，不愿做俘虏。我是名军人，宁愿死，死在你枪下，我死而无憾。
　　她举起枪，不忍心。他扑到她枪口上，枪响了。他喘息着对她说，你要设法把我埋在这山崖上，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
　　她说，我会把孩子生下来，抚养成人。
　　她的战友找到了她。她成了英勇杀敌的英雄。
　　多年后，她带着儿子来到山崖上，看他。儿子望着草丛中的墓碑问，妈妈，他是谁？
　　你的亲生父亲。
　　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个真正的军人，是英雄。
　　妈妈，你不也是英雄吗。
　　妈妈这个英雄是你爸爸给的。
　　

金宏

学习！

吴宏鹏

:handshake:handshake谢谢唐老师参与。

涯客2011

学习了，欣赏！！

吴宏鹏

回复 2# 唐光源
    《篱笆墙里桃花开》：结尾这个意外来得太意外了。《英雄》：勇于担当的男人才是真英雄。

吴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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