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丧事

谢世荣

                          奶奶的丧事
                           文/谢世荣
        太阳落下，红光收尽。长叔说，可以入殓了。一伙人把棺材抬到窗户前面，掀开盖板，把妆殓好的奶奶放进去。长叔让众人向死者作最后告别，然后指挥两人抬起棺盖，“哐噹”一声盖上。尖厉的哭声冲天而起，水一样漫过村庄上空。
        哭灵的人堆里，夹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孝服，眼泪噗噗往下掉，像打翻了珍珠盘。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分外悲戚，惹得围观的人都跟着落泪。这孩子，不亏是奶奶拉扯大，真乖。
        十多分钟后，哭灵人被陆续拉进家，棺材边仅剩下小女孩。娘劝小女孩回去，她低头垂泪，默不做声。娘语重心长地说，人死如灯灭，谁都有这一天。小女孩哽咽着说，可我离不开奶奶。娘陪着落下一串泪，闺女，你能犟到啥时候！
        夜深了，小女孩依然坐在棺材旁发呆。众人轮番劝说，小女孩始终不肯离去。爹怒吼一声，啥孩子！拦腰把她抱起，噌噌就往屋里走。奶毛没褪净，就不听话，反天呀！
        爹把她放下，刚一转身，她又跑了。爹追出去问，回不回?小女孩说，不回！爹一咬牙，把她摁倒在地，啪啪搧了两巴掌。小女孩放声大哭，嘴里喊着:奶奶——跳起来就往棺材上撞！爹吓坏了，他没想到，闺女这么犟！
       娘把女儿搂进怀里，哭着说，冤家，你这是为哪般？
       爹叹一口气，进屋取出一件衣服，扔给闺女。
         小女孩坐在棺材边，想奶奶色彩斑斓的故事；想奶奶温暖如春的笑容；想奶奶颠三倒四的儿歌。想着想着睡着了，恍惚间看见奶奶蹒跚而来，她欢叫着扑过去。可奶奶却像阵烟般飘向远处。她急得哭喊起来，奶奶，奶奶，回来！奶奶向她挥挥手说，孩子，保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跟你爹娘去吧。
       出殡那天，小女孩恭恭敬敬跪在奶奶棺材前，叩了四个响头，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缝制的小女孩说，小林，替我去陪奶奶吧，记住，别惹奶奶生气，然后点着烧了。
       哦，这个小女孩原来叫小林，她像我们中间谁家的孩子呢？

廖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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