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0】李剑闪小说精选十五则

李剑

李剑·闪小说精选十五则


  一  《狗的日子》

      李剑
  

     我可是一只非常标准的，特别健康的狗。
     主人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也不喜欢主人，主人却没察觉。
     主人嫌我不是名犬，我就痛恨那些穿着花衣裳的名犬。曾几何时，我的祖先们对主人们是何等的忠诚。现在是怎么啦，我就叫狗，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就叫犬了，还叫着不伦不类的名字。这些家伙甚至还上主人的床上睡觉，有的吃着专门的狗粮还装病去医院，这些恬不知耻的东西，唉！狗类的悲哀！都忘记吃屎的日子了。
     我嫉妒了，我得争取地位，得想办法抬高身价，让主人喜欢我，提高我的待遇。机会来了，我终于咬了一个在主人家门口鬼祟着的人，以示我的忠勇和强悍。谁知此事却换来了我三天流浪狗的生活，主人也赔了三百元。主人更讨厌我了，我知道。我也更恨主人了，主人是个好坏不分的家伙。主人要把我送给火锅城的老板，我知道那是我最后的归宿，想来顿生些许悲壮。后来，主人说我值四百，火锅城的老板说太贵了，他们没交易成，我暂时又活了下来。
     我是狗，不会活多久的，我想离开主人，但又无处可去。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大胆的，令我自己异常兴奋的计划。计划终于执行了，而且圆满完成，我一口气咬死了四只名犬。为此，主人又赔了八千元。我知道我是拿自己的命在赌，赌我的身价，但不赌不行了，反正是一死。主人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从主人的眼里却没看到愤怒，主人可能麻木了······
     几天后，主人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说要用三万元把我买去。我赌赢了，我知道我的好日子来了，因为我已经不是真正的狗了，我是他们说的名犬。但我还是怀念真正的狗的日子。






  二  《信》
   
       李剑

    当瘸腿的中年男人拿出一个小竹筒时，我的父亲才想起来三十四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在我四岁的那一年，我生了一场大病。父亲为我的病，四处求医，跑了许多地方，都说是不治顽症，命悬一线。家里为此更是悲困交加。就在这当口，村里来了一游医。游医对父亲说，你孩子有救，但需些时日，此药材稀缺，我得回老家配制药料。父亲听说有救，纳头便拜，多少钱都行。游医临行前留下一药方，嘱咐父亲按此药方给我暂时服用，一月之内他便可返回。游医上路时，父亲将一用蜡封好口的竹筒交给他。并告诉游医这是家传之物，权当药费。游医坚决不受。父亲再三央求，待您一月内回来，我便奉上药费赎回竹筒。游医敌不过父亲的执着便收下了。谁知游医此一去竟杳无音讯······
　　沧桑荏苒，我活了下来。
　　男人：“这竹筒是父亲临死前交给我的，让我一定要物归原主。”父亲：“那怎么到现在才来呢？”男人：“父亲说此物贵重，他不放心我，但他要死了，只能让我办这事。”我好奇了：“您是什么地方的？”男人：“唐山。我那年五岁，父亲和我是地震中各自家中的幸存者，我断了腿，父亲双目失明。震后父亲就收养了我。”
　　后来推算，游医回唐山后，正好是大地震的日子。
　　我和父亲送别了游医的儿子后。父亲让我拿来小刀，刮开自己当年用蜡封好口的竹筒，激动地说：“当年家里一贫如洗，为了救你，实在没办法才出的如此下策！”
　　竹筒内就一张发黄的纸，纸上就一个字“信”。     



  三   《拐》

        李剑

    我必须让他放下他的那根拐，让他重新学着走路。因为我和孩子需要他。一个我引以为豪的丈夫，一个优秀称职的爸爸。
    病房里摆满了鲜花和各式各样的慰问品，透过鲜花我看到了他那滋润而鲜活的脸。但墙角的那根拐却深深地刺痛了我。
   “你也太不坚强了吧！不就是崴了一下吗！你待了十多天了，不想家吗？不想我吗？不想孩子吗？”
   “想啊！想孩子！想老婆！但是我的脚还痛得厉害！”我听了心里难受死了。
   “回家吧！我和孩子离不开你呀！”他好像不高兴了。
   “你不要再用拐了，用长了你就不会走路了。”
   “你别瞎说，刚来的时候，几位处长还准备让我坐轮椅呢！我没同意。他们现在都说我原来是这样的平易近人！           
   “你本来就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啊！你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呢！我看你真有可能忘记人是怎么走路的了！你如果在这里待长了，我看真要换轮椅了。”
    他有点怒了。“你怎么咒我残废啊！我反正不回去！”
    为了一个我引以为豪的丈夫，为了一个优秀称职的爸爸，我必须让他离开他那该死的拐。
  “你回家吧！扔了那拐！”
  “行了，行了，回家可以，拐还不能扔。”
  “你必须扔！”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需要！你的拐会害了你！”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为了我，为了孩子，也为你自己，你会走的，你的脚早就没问题了。”
   他低下了头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脚没问题？”
  “你崴的是右脚，但有几次你却将拐拄在了左边”



  四   《猜》
     
       李剑
   
    芳和强子的妹妹云特别要好，她们一起睡一起上学。因为中学较远，所以每天天不亮得早起赶路，而强子就成了她们的保护神。
    每次在路上，她们两人总是离强子很远。她们总喜欢神神秘秘地说笑，根本不把强子当一回事。
    一天云偷偷告诉强子说，芳在谈恋爱，强子吓一跳说，和谁呀？云说，她不愿说，你猜猜。强子说，猜不出来。
    强子开始注意芳了，他发现芳原来很漂亮。于是经常有意无意地向云打听芳的事情，路上也总是凑得很近与她们搭话。后来强子从云口中得知，芳喜欢那种胸口口袋上插着钢笔的男同学，觉得那样很有气质。
    强子口袋上终于也插上了一支钢笔，云就惊讶说，你怎么会有钢笔的。强子说，你管不着。   
    一天，云趁强子不注意，猛地拔出强子的钢笔。云更惊讶了，原来强子口袋里一直插的是一个钢笔套。强子红着脸夺回了钢笔套。
    云把这事告诉了芳，芳却脸红了。云说，没想到我哥这么虚荣，芳就笑笑。
    一次云生病了，上学路上只有芳和强子。他们仍然有一些距离，芳在前，强子在后。芳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快到跟前的强子说，我今天忘记带笔了，能不能把你的钢笔借给我用一下。强子一下捂住自己胸口的钢笔，不知所措。芳看到强子的窘态，忍俊不禁地说，不要插着那钢笔套了。强子一愣，说，可以借给你，说完很大方地拔出钢笔递给芳。芳一看，竟是一支崭新的“新农村”钢笔。
    云的病好了，芳就掐云胳膊说，死丫头你就是向着你哥啊！云也掐芳胳膊说，你真是过河拆桥呀，从一开始我就是向着你的呀！


   
  五  《遭遇艺术》
   
      李剑

  寒假里，我们艺术系一行五人来到旮旯村。我们要完成导师布置的任务，主题是“人与自然”的艺术创作。
  天太冷了，河里都结了厚厚的冰。市场模特价格高，两位女同学又不愿为艺术牺牲，大家一致同意在当地物色一个模特。经过一上午的地下工作，终于用一千块钱说服了一个妇人，妇人说下午在村后山下的小河边见。
  下午小河边，按事先说好的，因为有些作品必须是************的，女人正抖抖索索地解着衣扣。正在这时，河边草垛后闪出一男人，男人瞪着眼放声说：“你们想干什么，赶快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男人冲到女人跟前，拽着女人就走。我们几个傻了，心想一时半回儿和他说不明白了。“不会讹我们的吧！”两位男同学自言自语。
   正在我们准备离开时，男人回来了。男人红着脸：“我嫂子跟我说了，你们是搞艺术的，还收了你们一千块钱，但现在钱还不了了，因为她已经用来还儿子上大学时欠人家的钱了。我哥去年去世了，我替嫂子还钱。你们不是要光屁股吗，我来！”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我说：“大哥，我们是在搞艺术，人与自然的艺术！不是你说的光屁股的事！”“钱我们不要了，作品也不要了，我们回去吧！”一女同学说。
  这时男人又说话了：“你们说人与自然的艺术，是不是人和自然在一起搞出来的有意思的东西？”我笑着说：“也对吧！”“那我来搞一个，算抵你们一千块钱行不行？”男人显得很迫切。我们大家面面相觑。两女同学不耐烦说：“行行行……”
   男人三两步跑到河中间，他转身对两位女同学说：“大妹子，我要脱裤子了，你们转过去！”男人边说边褪下了所有的裤子，一屁股坐在了冰面上。女同学们被弄得措手不及，我们几个一看，心想还是赶紧走吧，这是个疯子。
  我们收拾好物品时，男人上岸了。男人一指河中间说：“不欠你们钱了，你们要的东西在那！”
  当我们几个围住刚才男人坐过的地方时，我们都傻了。这分明是幅栩栩如生的“水晶荷叶”，荷叶底下还游动着几尾自由自在的鱼儿，荷叶上居然还有水珠滚动。

   
  
  六  《贪婪》

        李剑

    我走出办公室，静静地站在路边，享受着无风时的冬日暖阳。
    一个老人在不远处的枯树丛中在捡枯枝，她把枯枝一根根拖拽到路边，然后再一根根往不远处的家里拖。一些大一点的枯枝，老人就拖得很吃力，我便时不时帮她一下。   
    从偶尔的询问中得知，老人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为了防止雨雪到来，她必须备一些柴禾过冬。
    我就对老人说，大的你拖不动的，捡一些细枝吧。老人说，没事，我慢慢能行。
    就这样，我帮着老人忙了个把小时，除了一些太大的枯枝外，基本上路边能捡拾走的枯枝都捡干净了。老人很感激地说，大哥人好，把你手弄脏了吧。我笑笑说，没事。老人蹒跚而去。
    过了一会儿，老人又来了，继续拖着剩下的比较大的枯枝。我喊了一声，那个你弄不走的。老人说，我慢慢拖。没办法，我只能又得帮着给她捡拾。老人很灿烂地说，麻烦大哥了，这回够了。
    于是，我又回到路边。俄顷，老人又蹒跚而来，又去拖那剩下的枯树枝。我想，看样子老人得拖干净这些大家伙了。我跟着一阵拖拉之后，老人终于回去了。
    我依恋那阳光，仍站在路边。
    老人居然又贪婪地蹒跚到那个最后的大枯枝旁。我只好走过去说，你这个弄不走呢。老人看着我说，是啊，我这不就是在等你吗？



  七 《行驶在暗夜里的出租车》
     
        李剑

      出租车在暗夜里行驶，车内光线不是很好。她驾车，他坐后排右座，离驶向的城市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她是他出狱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而且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见到的女人。沉默的车厢内充盈着女人的气息，他扫视着她，大胆地设想着。
      他终于移动了左手，颤抖着向她的肩膀伸去，她的手机铃声吓得他缩回了手。他转头向右，透过车窗看着什么也看不见的暗夜。她接了手机：“我到东桥了，你自己先吃，挂了。”她女性特有的嗓音又似乎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又转回头开始注视她。他从右向左小心地移动着，他终于坐在她的后面。他又伸出了手，两只手，缓缓地自下而上的两只手。该死的手机又响了，男人一惊，索性闭上眼睛往后一靠。她说：“我到双墩了，你先吃吧，挂了，别等了！”
      他若有所思地睁开眼睛，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似乎下了很大力气，但声音却很小：“他很关心你。” 她不屑：“关心，这么大的人饭都弄不好。”他肯定地说：“不，他是在确定你的位置，怕你出事。”她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你知道他是谁吗？”他迟疑着：“你丈夫，是他，要不然哪来这十年牢。”她幽然：“你恨我吗？因为我你才进去的。”他看着远处城市的依稀灯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的手机又响了。她把手机扔到后边一加油门，说：“你接吧，是你儿子，你个混蛋！”
       出租车在暗夜里朝着灯火辉煌的城市疾驰而去……

   

  八  　《一大于一百》

         李剑
　　
　　局里拟提拔一名副局，大家都知道大刘是局长的得力干将，更何况大刘在单位里的表现那是一个出色，报纸电视都上了好几回了。这事没什么悬念了，此位非大刘莫属。大刘为这事请自己的发小孙科长喝了几次酒了。
　　几天后局党委会宣布孙科长提拔为副局。这下大家就糊涂了，提拔孙为副局，没理由呀，不沾亲不带故的。况且这孙的工作能力也真不咋的，单位里是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也没听说孙上面有人啊。所以大家断定孙是花了血本了。都为大刘惋惜。
　　大刘和孙是一道进的单位，一道提的科级。大刘太了解孙了，怎么会是他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孙也不可能比我强啊！大刘比别人清楚，孙是不会花血本搞这事的。
　　一大包间就大刘和孙，谁也不说话。孙科长慢慢地给自己斟了酒，轻轻地嘬了一口，闭着眼仰着头品着滋味。大刘在对面也轻轻地晃动着酒杯，用眼睛死盯着孙。大刘终于打破沉默，扭脸斜眉地说，老孙，说说吧，你怎么弄的？孙看了一眼大刘，摇了一下头，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的傻兄弟，你也别瞎琢磨了，这么跟你说吧，就是你和局长做一百件好事也抵不上我和局长做一件坏事。明白了吗？




  九  《男浴室里来了个母老虎》
　　
　　  李剑

    我一丝不挂地躺在躺椅上，点烟，深吸，慢吐。这是我每次出浴池后的必须，舒坦。
　　我旁边的男人穿好衣服坐在那儿，不走。我感觉他在关注我。我下意识地用内衣盖住身体，继续腾云驾雾。我的烟快完了，身体也凉了，刚好穿衣。男人对我说话了，局促地，师傅，能不能给根烟抽。我看了他一眼，指着床头柜上的烟盒说，自己拿。男人连声感谢，拿了一根，我顺手给他点燃。他象小孩馋嘴样，慌了，弄得一阵猛咳。更衣室的其他男人都扭头瞅他。一男人冲他发话，你胆大了，躲澡堂抽烟。他憨笑，一根烟有什么啊。那人又说，待会跟你老婆说，看你怎么办。我心想，毛病不轻，妻管严啊。
　　我正穿衣服。门口一女大声，洗好了没有，比女人还慢呢。男人一惊，说，来了，在穿衣呢。先前的男人笑，你怕了吧，赶紧漱口去，不然你老婆闻到了，你可就有好瞧的了。我心想，这么厉害呀，不会吧。女人在外又嚷了，你不会在抽烟吧，想找死啊你。男人慌了，怎么可能呢，马上就穿好。男人坐那还在贪婪地吸。女人又说话了，你肯定在抽烟，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更衣室里笑翻了……。男人对着门口大声，你本事大，你进来……。话没完，呼啦一声，布门帘被人拉开，他老婆居然闯了进来，我一惊，乱套了，真个母老虎，个别男人也尖叫了。这下，男人慌了，扔了烟，爬起来绕着圈跑出去了。
　　女人进来后不知怎么了，居然捂着脸蹲下哭诉起来了，这个没良心的，不要命的，医生的话可以不听，难道两个孩子和一双老人也不顾了吗，你死了轻巧，我可怎么办呀??????


  十  《秘方》
　　
      李剑
　　
    二蛋爹妈不为二蛋娶媳妇的事情着急，村里的人都有意见了。二蛋在村里人缘好，他一身力气乐于助人，只不过耳朵有点不好使，话说不出整句子，脾气又有点倔。前些年二蛋爹妈托人给二蛋介绍过几个女人，都没成，还花光了家里的积蓄。
　　一天晚上二蛋妈说：“他爹，是时候了，明天让三婶去一趟，作个媒。唉，这个梅子要不是这张花脸她可是个抢手货，这几年她家为了她这个病把油盐罐子都倒干净了。二蛋比她大八岁，今年应该二十四了。”
　　三婶听说是这事答应得很爽快：“这事不难，可这白癫风是怪难看的，可别委屈了我们家二蛋了。”二蛋爹说：“委屈啥，傻儿一个。”二蛋爹看看二蛋妈后神秘地对三婶说：“三婶，你待二蛋就象家里孩子一样，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家有祖传的治白癫风的秘方。”三婶愣了半天，然后张大了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十一 《女人都是狐狸精》

    李剑
　　
　　粮站大院里就站长夫妇和小王，共三人。小王为了把女朋友桂花调过来找了站长好多次，都被站长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小王这人勤快，站长家的大事小事他都热心帮忙，站长也经常招呼这单身汉去家里吃饭。桂花为调动的事和小王闹得有点僵，可站长有这个能力就是不愿意帮这个忙。
　　一天，桂花来了。站长一家客气地很，偏要小王他们去他家吃饭。吃饭时，桂花发现站长老婆对小王还真是体贴，心中顿生疑虑，晚间就不高兴了，小王也感觉到。小王说，站长都放心他老婆，你怎么不放心我呢。桂花说，他们家谁当家。小王说，应该是站长吧。桂花敲了小王的头，怪不得这事这么难办，他们家谁当家你都搞不清。
　　第二天，桂花找到站长说，嫂子人真不错呢，小王在我跟前尽说嫂子怎么怎么好，说得我都嫉妒了，还说嫂子如果没结婚的话他一定得追她呢。说完这话桂花就走了。
　　几天以后桂花就调到了这粮站，晚上两家人在一起吃饭。桂花和站长老婆总是在一边嗤嗤地笑。站长就说，桂花厉害啊。桂花就回他话，嫂子厉害呢。站长端起酒杯对着小王，还一边用筷子指着他老婆和桂花笑着说，男人得当心，女人都是狐狸精。



　
　　
　　
十二  《淡定》

   李剑
　　
　　千真万确一千万，22：40分对的奖号。
　　我僵住了，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告诉家里人吗？不，不行，他们分完钱，我就还是我了。嘿嘿！上班吗，这个可以去。当作遛弯去聊天，领导会批评的，翻脸吗？不值得。
　　我无法站立了，心慌得紧。旧电视扔了，过段时间吧！要低调。我抖索着点了烟，劣质的烟让我咳得不行，以后要抽点有档次的，不咳。
　　我扶着椅子站起来，却走不了步，笑。房买大的，车买好的。请保姆家教，二十岁左右的。儿子这狗日的幸福，我小时候没享福呢！老婆去美容，保健吧！噢，对了，家里每人买个保险。我可以投资影视，让跑龙套也成。出个书什么的。我要和明星们在一起玩，不行，他们不干净。
　　我心在跳。摸摸胸口，冷静啊！买房？在跌！炒股？怕套！就存银行吧，贬不了多少，安全。
　　我坐下，笑，又笑，却笑不出声来。噢，做个体检，不要有钱没命花啊！感觉热，却找不到空调遥控器了。以后要让空调昼夜值班，我发誓。
　　我得捐一些给灾区，福利院啊什么的，这事亲自办，别人我不放心。
　　我渴，喊儿子，却没能出声。还没淡定？睡觉，一觉醒来可能就正常了。我不正常了？我大惊，还有许多事呢！靠，现在哪来这么多事?花钱让人做去，他妈的!
　　哦，一个大事忘了，我要成立一个反腐私家侦探社，正经的，可以搞。
　　手指还能动。但该死的手指已经将彩票捻得粉碎了。


  十三 《我不认识你》

        李剑

   这女人太面熟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或许以前还认识，抑或曾经有过交往，要不然怎么这么印象深刻呢。
   女人站在柜台里，我在离柜台三米处的样子看着她，仍然在记忆里搜索·····
    女人的说话声在刺激我的记忆，觉得这声音也熟悉，我使劲想着。还是不行，想不起来，算了吧，想这个干吗呢，跟自己别扭不是吗。
   正准备离开，女人冲我说话了，您需要帮忙吗。我慌忙对着柜台里的商品说，我随便看看。女人哦了一声，然后认真地看着我，紧接着女人张大嘴，用手指着我说，你，你是······。看得出女人在使劲想着什么。我明白了，她也觉得我面熟了。
   我又不想走了，到底看看她能不能认出来我。要是那样的话，我就不用使劲去想了。
   女人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熟呢。我说，是吗，我不觉得，你可能认错人了。女人很严肃，我们一定见过。
   这简短的对话更让我确信，我肯定见过这女人。
   女人的眼神变得锐利，紧盯着我。我觉得有点后悔了，认识她干吗呢。
   女人语气夺人，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想逃离，我随便扯了个名字。她皱眉说，你在哪儿上班。我又随便扯了个地方。
   出了店门，心神不宁间我猛然想起，原来那女人······。
   我迅速回到柜台，女人很平静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十四  《军姿》

     李剑

    从崇明岛新兵连下到老连队的第一个星期天，班长带我去上海市区开眼界。
    高楼林立，人车如流。
    我们在“好八连”所在的南京路的人行道上逛着，班长还不时地纠正我的军姿。新兵连都下来了，还这么严格，还让不让人活。
    我心里正嘀咕着，猛然间，一个男孩子熟练地跪到我面前，并死死地抱着我的腿。我正要发作，班长按住了我说，这是乞丐，给钱吧。四周全是人，还有外国人呢。我一摸口袋，就一张十元，递给小乞丐。小乞丐笑着拽过钱，一阵风似的钻进人群里跑了。我乐，刚下连队就有这么好的表现。
     晚上开班务会，班长表扬我了，但几个老兵在偷笑。
     完了，我问，笑什么。老兵们说，你新兵蛋子，傻呢，一个月的津贴就这么给了假乞丐。我一听，懵了。对着班长气乎乎地说，你怎么当时不说，现在还表扬我。班长说，你应该表扬啊，没错，小乞丐是别人放的“小鹰”，专门在闹市找你们这些挂着列兵军衔的新兵要钱，假的，也没错，怪只怪我发现晚了。我不明白，生气地大声说，你们都在耍我是吧，晚什么，十元钱呢。班长发火了，只能那样了，那是闹市，你是军人，你得有军姿，你还不如乞丐呢，他们都知道你没有选择。



十五  《随便》

    李剑
   
     
     随便没断奶就死了娘，随便爹就抱着他蹭别人家孩子娘的奶吃，用随便爹的话就叫随便吃一点吧，随便名字就这样叫出来的。因为吃得奶多了，所以娘也有许多了。
     鬼子进村，随便十七岁。那年随便爹死在鬼子手里，随便被鬼子带去修铁路，一道被带走的有好几个娃，和随便都是同吃过一个娘的奶的。随便为帮助几个娃逃跑，一只眼睛被打瞎了，鬼子进村找，结果糟蹋了几个女人，其中有给随便奶吃的娘。晚上，随便发现鬼子还带回来一个女人，像娘一样熟悉的女人。随便为了救出了那娘，为此又弄瘸了一条腿。
     解放后，曾经被救的娘家里有个小女儿，那娘说要给他做媳妇，随便说什么也不同意。结果一天晚上，那个小女儿被一个恶棍给糟蹋了。第二天那个恶棍就死在了村里的大窖子里，随便也不见了。
     随便回村时，已经没有人认识他了。但他只认识我奶奶，因为我奶奶也给过她奶吃。他说没有什么可以送我奶奶的，偏要送我奶奶一口像样的棺材，为了棺材料，他在山上待了好几天，结果却死在山上了。
     这是奶奶生前经常跟我讲的一个人，一个死了的人。

秋菊

问好李老师！:handshake

李剑

回复 2# 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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