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3】张红静闪小说精选15则

张红静

　　　张红静，生于七十年代末，山东肥城人。曾获2006年第三届手机文学拇指奖，2010年中国蚂蚁小说之星等荣誉称号。　　作品以散文和小说居多，常见于《文苑》《百花园小小说原创版》《读者原创版》《喜剧世界》《孩子》《散文选刊》《海南日报》《金陵晚报》《京江晚报》《岁月》《经典美文》《特级教师》《灵渠》《泰山》《北京精短文学》《视野》等报刊杂志，入选《中国迷你文学1000篇》《中国当代闪小说超值经典珍藏书系》《闪烁其词闪小说系列丛书》《e拇指丛书》《2011年中国手机小说精选》等书籍。
　　　
去马家沟

　　　父子两人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下了车。
　　　“爹呀，就是这个镇子吧？”
　　　父亲不吱声，只闷头往前走。前面一个机动三轮招呼他们。
　　　爹问：“去马家沟，多少钱？”
　　　“不去那地方，路险，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要翻好几座山哩！您要出高价，我送到您山下，就是到山下的路也不好走，我看您呢，遇上路过的牛车顺道还行！”
　　　“爹，给他钱！”
　　　讲好价钱后，父子俩上了车。此时，春三月的风柔柔地吹在脸上。儿子无心看窗外的风景，他今早起来后，跟父亲绊了几句嘴，一急就跑到厨房里拿出菜刀来，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要挟父亲。父亲没办法，孩子已经二十岁了。
　　　一路颠簸，两人的胃里翻江倒海。给了钱，三轮车一溜烟消失了。此时，天已擦黑，这里前不着村后不挨店，连个过路人都没有。除了上山，没有别的出路。
　　　“爹，有狼吗？”
　　　“前些年有，现在不知道！”
　　　儿子磨磨蹭蹭跟在后面，忽然紧走几步跪在爹的面前。
　　　“爹，咱不去了吧！我错了！”
　　　“你不嫌爹没本事了？”
　　　儿子摇摇头。
　　　“你不说爹不疼你了？”
　　　儿子又使劲摇摇头。
　　　“不行，孩子，我还是得让你看看你亲爹，认了他！”
　　　
　　　　　　　　　　　　　　　　《夜游》
　　　　　
　　　　　　　　　　　　　　　　　张红静
　　　
　　　新婚后。她说，我有夜游症。他说，正好，我失眠，你夜游时我跟在你后面。
　　　半夜里醒来，他发现她睡在另一个卧室的小床上。他悄悄把她抱回去，她很轻很轻，像个孩子。
　　　第二天清晨，她真的以为自己有了夜游症，其实她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空间。
　　　她问，我可以单独拥有那张小床吗，真的与分居无关。
　　　他说我明白，你也有完全的自由，就像你给我的自由一样。
　　　她又可以拥有睡觉前的那种安静了。如果她想他了，会在任何醒来的时候像夜的幽灵钻进那个大大的卧室。他醒来后发现身边有个软软滑滑的身体，他们就会变成一对水蛭。对，就像夏日池塘里那些很快活的水蛭。
　　　他从不失眠，尽管他也谎称自己有失眠症。可是自从结婚后，他常常在半夜里醒来。他想她时就到她的卧室里悄悄把她抱过来。第二天他就会说，你的夜游症又重了，怎么又过来了呢？两人就笑着滚在了一起。
　　　现在，她感到自己的夜游越来越严重了。有时从大床上会跑到小床上，有时又从小床跑到大床上。只是大床仅剩下了一只水蛭。
　　　他出差后就永远没有再回来过，那是一场意外。
　　　
　　　
懒婆娘

　　　老汉老了。这些日子，忽然发起脾气来，饭也不做了，衣服也不洗，整天还唉声叹气，骂骂咧咧。
　　　懒婆子，我的日子恐怕不多了，我觉出来了。
　　　婆子说，你老东西死不了，村里看病的先生说，你的病根本不是个病。再说，我得走在你前头，你腿长，走得快，早晚追上俺，咱一起走。
　　　懒婆子，谁跟你一起走？自你嫁给俺，可给俺做过一顿饭？
　　　婆子说，俺嫁给你个穷汉，俺家里都跟俺闹翻了，俺这后半辈子，哪回过娘家来？
　　　懒婆子，跟你一起走？你可给俺和孩儿洗过衣服来？
　　　婆子说，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闺女。嫁了你，你说，衣裳你都不用洗，糙了手。那都是你说的，怪不得俺。
　　　懒婆子，一起走？衣裳破了，你可给俺们缝一针两针哩？
　　　婆子说，你老东西忘性大，夏天的时候，你说让俺扇蒲扇，你缝；冬天的时候，你让俺早早去给你暖被窝。针线活，不都是你愿意做的吗？
　　　懒婆子，这辈子娶了你，你看看，你啥都不会干，俺活得累。
　　　婆子说，俺给你生了对龙凤胎，孩子出来时难产，大出血。你跟个婆娘一样哭，还说，这辈子俺啥都不用干，你养着俺，照顾俺。现在，你怎么后悔娶俺了？
　　　懒婆子，我不是后悔。我是担心，我死了之后，谁来照顾你？
　　　
回家往左

　　最初，我只是忘了盖暖瓶盖子。他说，换一个自动暖水瓶，一按，水就出来了，一松，水就自动关闭，不要紧的。
　　后来，我开了水龙头后总是忘记关。他说，换那种感应的，人一来就有，一走，就没了，没事的。
　　最让人担心的是，我出门常常忘了锁门还是没锁门。他说，换那种智能防盗门，人一往外走，门就自动说，请用您的美丽指纹锁门，人一回来呢，门就说，请用您的美丽指纹开锁，你这忘性，没事的。我问，有这样的门吗？会说话？会说话，比我还会说话呢！我们都笑了。
　　出门的时候，我会忘记回来的路。一到路口拐弯我就要进行艰难的选择，到底往哪走，弄得我头痛。他说，出门往右，回来往左，错不了，再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出门的，除非我。我掩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往下说。
　　从警察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他一上来就要搀扶我，我不让。我虽然后来忘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可是我们当年的牵手还记得。我一定要手牵手回家。回家往左，我对他说，你难道忘了？黑夜里，我偷偷的笑了，这点记性，我还是有的。后来我就耍赖不走，让他背我回去。我听见他嘴角里飘出来的苦笑，他一定在想，老了还这样，不怕人笑话。
　　回到家，小男孩开了门。爸爸，奶奶真的找到了？奶奶，您去哪了，我们找了都一个月了！我打量身边这个牵手的男人，他是我儿子？可是，他呢？我问！
　　　我还依稀记得，他说，他得出远门了，让我不要找，找也找不到，还会把自己丢了。我就不信，出门往右，回家往左，还能把人丢了。他一定也得了我一样的病，迷路了。第二天，我又悄悄出门，去找他了。
　　　
爱的缺口

　　他看电视，她上网。他递过一个削好的苹果，她看了看，没接。
　　你能让我吃一个完美的苹果吗？她说。她的苹果上永远有一个剜下的缺口。这是他的习惯，削好后自己一定先尝一尝。
　　他就傻傻的笑，他从来没有她喜欢的那种聪明，没有她喜欢的那种喜欢。
　　她就揶揄他，你若是个官，说不定是个小贪官呢！
　　他其实就是想尝一尝哪个味道更好！即使同一棵树上的苹果味道也大不一样。她吃的那一个一定是两个苹果中最甜的。
　　　她不知道。他也不愿意说，他的嘴巴总是没有她的苹果甜。
　　　
最后一只石榴

　　我记得多年前那一棵老石榴树，一到夏天就红红火火地挂满天空，有些像我母亲现在新染的红头发。
　　　有一年，夏天过后，树上像往年一样缀满了石榴，一阵风吹过，石榴就像小铜铃奏出美妙的音乐。奇怪的是，铜铃之中忽然有了一位穿红裙子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朵迟来的小花悄然开放。母亲常说，到了中秋节，石榴才可以摘。现在中秋节将至，这朵小花还能结果吗？每天放学后我都要看上一眼，从绽开到褪尽衣衫，一直到它腹部的隆起，之后一只小石榴拱出了肚脐。每天我都要目测它的尺寸，长了多少，能不能在西风扫落枯叶之前长大成熟。
　　　那时，我父亲在城里跟人一起做小生意，回来时家里常常宾客盈门。他有一次为了讨得一个小男孩的欢喜随手就摘下了我的那一只迟来的石榴，嘴里还说着，你来得晚，注定长不成了。放学后我气愤，失落，我在心里默默为它加油都化为了泡影，我恨死了那个小男孩。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了父亲现在的公司。现在，他的公司与他都很有出息了。母亲从一个农妇变为真正的有钱的贵妇。她的头发染了再染，颜色无论换得多快，都没有老父跟前的石榴裙换得殷勤。我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真正的爱情，从心里做着爱情的实验，幻想父亲跟前的一朵朵石榴花能长长久久。
　　　不过，我父亲对每个女孩子都说，你来迟了，一棵树无论结多少果子，也没有几年活头了。她们彻底没了幻想。母亲的头发颜色依然换了再换，我还在猜想，我的那朵错过季节的小花，到底能不能长成一颗甜美的石榴？
　　　
抱椿树

　　跟他在一起，我变得满面春风，谁也看不出，我昨天刚刚从一座婚姻的围城里走出来。
　　对面坐着的，是海哥，那个看我从小女孩长成大姑娘的人。男人一到了成熟的年岁，个子的高矮似乎略略被抹去了。他不像几年前看起来那样扎眼，因身高与我的差距而扎眼。
　　海哥说，我小时候一到立春那天就去抱椿树，边抱边跟娘学，椿树王，椿树王，你长粗，俺长长；你长粗了当梁使，俺长长了穿衣裳。可是到现在，你看，我长得还是不如一棵椿树。
　　我被他逗得水杯都靠不到唇上。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棵椿树。海哥抱着我走啊走啊，前面出现了一条河。我说，海哥，我当桥，你踩过去！海哥说，傻妞，我背你，游过河去。
　　第二天，我就将梦境讲给海哥听。海哥哈哈大笑，笑声把一个分外成熟的男人演绎到极致。我想象着靠到他的肩上，说，我要当那棵椿树！海哥说，好！好！好！椿树王，椿树王，你长美，俺长长，你长美了嫁好汉，俺长长了养婆娘。他轻轻推开我，你嫂子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呢，乖，别呆了！
　　　我立在那里，现在，我真的很想做一棵椿树。
　　　
　　　
少年与医生

　　　给少年动手术的医生很瘦，但眼睛慈祥和明亮，透着睿智的光芒。
　　少年对自己没有信心，对眼前的这位老人更没有信心。老人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少年问医生，我行吗？我能坚持下来吗？我还是有点紧张，我会不会永远醒不过来了？
　　老人干枯的手拍了一下少年的脚丫说，相信我，孩子，你会睁开眼睛看到我的。比你更大的手术我都做过呢！
　　少年问，全身麻醉还是局部麻醉？局部吧，这样我可以跟你们说说话，我睡着了会害怕的。少年说完，几个助手都笑了，因为他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少年睡得很安详，仿佛睁眼闭眼的时间，手术就完成了。
　　啊！多好的阳光！我终于回来了！少年不胜惊喜，忙问医生在哪。护士小姐说，这个手术消耗了他最后的精力。少年不解，为什么？
　　是癌症，他剩余的时间，都给了手术台。
　　　少年用双手捂住脸，一缕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闪亮的泪珠从指缝滑落下来。

长尾巴的城市

　　我走在大街上，把自己打扮成一只绚丽的孔雀。　　我常常有许多很白痴的想法。比如，我看到彗星有尾巴，流星划过有美丽的尾巴，飞机隆隆飞过也留下细长的尾巴。爬行动物有尾巴，鸟儿身后也有尖尖的尾巴，鱼儿的尾巴悠然地摆动，猴子用尾巴来荡秋千。鼠标，手机，电视，冰箱，洗衣机，它们的身后都有细细长长的尾巴。有尾巴，就很强大。　　为什么独独人没有尾巴？这天，我在屁股后面安了一条修长的尾巴。　　我的回头率猛然飙升，街上开始流行长尾巴。　　我开了一间尾巴美容中心，也因此成了引领时尚的人物，甚至有些明星出席电影节时还要我专门来设计。　　我也因此圆了做模特的梦想。Ｔ形台上，我拖着一条本世纪最漂亮的尾巴，自信地走着猫步。有谁知道，盛妆之下我满是雀斑的脸蛋？　　现在，离去的男友迷途知返。跟我断绝关系的父母亲戚朋友都簇拥而来，跟记者编造虚假的故事。他们引以为荣，纷纷忘记了我的恶习。我的画像掉在人群里，我看到自己跳啊跳啊，在台上的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从此，这个城市变成了长尾巴的城市。到处是夹着尾巴，拖着尾巴，摇着尾巴的人。有的把尾巴缠在身上，像一条蛇，有的把尾巴盘在头上，头和屁股跨世纪地连在一起。尾巴没有任何意义，但每个人，都感到无比骄傲。　　渐渐地，我有了一个更白痴的想法。鸟儿长着翅膀就美丽轻盈，天使张开翅膀就飞到了每个人的心里，飞机长了翅膀就飞越大洋彼岸，蝙蝠有了翅膀就改变了血统……

我有我的咳嗽

　　“ 对不起主任，我迟到了！昨晚咳嗽了一夜，到天亮才睡着。”　　我想咳嗽一下表示真诚，但此刻无一个毛孔不舒服。我挨了主任的白眼。　　有人在打架。打人的恶狠狠地说，谁管闲事就咳嗽一声。我正好路过，正好憋不住咳嗽了一声。　　我鼻青脸肿地来到医院。我没有挂外科，而是挂了内科。医生说，错了，应该先包扎伤口。我说没错，我是来看咳嗽的。　　医生说，你咳嗽吗？　　是的。　　可是，自从你进来到现在五分钟，我没听见你一声咳嗽！　　我于是佯咳嗽了一声。　　医生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说，我已经把这个号转到精神科了！　　精神科能治好咳嗽吗？　　放心，能治好！　　我来到精神科。我说我只是有点咳嗽。　　可是，医生笑着说，您满脸的伤，却来到精神科看咳嗽，还不需要家人陪。　　我跟他起了争执，他叫了保安，警察不由分说把我带走了。　　我妻子把我保释出来。妻子说，我知道你装病不愿意见我，宁肯去医院耍也不愿意回家，你要想离婚你就咳嗽一声。　　我咳嗽了一声。其实我们那时快走到尽头了，这样一咳嗽，就一步跨到了尽头。　　我不停地咳嗽。我再次去了医院，挂了内科。医生还是那位医生。医生说，比你厉害的我见得多了，放心，我治疗咳嗽是全市出了名的。上个月有个精神病人还上我这里治咳嗽呢！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的建议，我没有了家。我也要他鼻青脸肿。　　这一回，没有人保释我。我不回家，我没有家，我有我的咳嗽。

我的孩子在吃手指


　　我和新梅是密友。
　　有一天在洗手间里遇见，新梅问我，你肚子里什么声音啊，好奇怪啊！那时我已经怀孕四个月，新梅怀孕五个月了。我冲她神秘地笑，凑到耳朵上说，那是我的孩子在吃手指！
　　我的孩子怎么不会吃手指呢？新梅反问我。
　　那就是优生优育的问题了，我的孩子天生就聪明！我说。
　　后来，新梅莫名其妙地把肚里的孩子弄掉了。再过两年后，新梅才怀孕。那时的新梅常常来问我该吃啥喝啥，如何胎教云云。不幸的是，那次是宫外孕，她左侧的输卵管被切除了。再过两年，新梅又怀孕了，又是宫外孕，右侧的输卵管又被切除了。现在，新梅只有去做试管婴儿。
　　当再次怀孕的新梅来找到我时，肚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新梅问，为什么我的孩子还是不会吃手指？
　　　原来她一直为这个事情纠结。我记得我那次开了一个玩笑，因为我的兜里装了一只一挤就叫的玩具熊。
　　　
　　　我要找到他
　　　
　　　大约五年没有宇夫的消息了，他是我大学的同学，我一定要找到他！
　　　打电话给王峰，王峰说，怎么啦，娟儿，你不幸福吗？算啦，天涯何处无芳草，哥可为你留着小门呢！
　　　打电话给华子，华子说，娟儿，宇夫跟鹿影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惦记着呀！唉！得不到的总是好的，妹妹，你等的不是爱情，是寂寞。宇夫这几年换了好几个女人呢！
　　　打电话给甜甜，甜甜说，娟儿，她现在穷得就只剩下当内裤了，你还爱着他？爱过就行了，不在乎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不忘记他，难道还要跟他相濡以沫？
　　　最后我打电话给英子，英子说，娟儿，他也算是赚过大钱的成功人士，可是上个月我碰巧见他在某个宾馆送外卖。估计是栽了，债务都把他压成相片了。你要是见他，我把号码留给你，他可是随时都换哦！
　　　我没有打通宇夫的电话。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电话，他真的在我们中间蒸发了。我痛心疾首，每晚几乎都要梦见他。
　　　吉人自有天相，当我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时候，一位衣着考究的男士坐在了我的对面。
　　　宇夫！
　　　娟儿！
　　　四目相对，两两凝望，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说，宇夫，你欠我的三万块钱该还了吧！
　　　
保安老皮
　　　
　　　老皮进来的时候，一个小伙子已经在传达室等着了。不用说，他一定是新人了。
　　　今天，一名新保安要代替昨天刚走的小保安。老皮要带一带他，教他一些行业常识。老皮往常在学校传达室工作，被叫成“传达室老皮”，现在，时代稍稍有了变化，被叫成“保安老皮”了。
　　　新保安给他沏茶，续水，嘴里还连说辛苦，辛苦。老皮就微微颔首，嘴里不停地说，干我们这一行，眼要好使，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也要好使。什么人，什么身份，一眼就能看出来，时间长了，眼睛比警探都要毒。老皮整了下制服，大盖帽那么一戴，挺像回事的。
　　　比方说，上边来检查，你明明知道是上级就要更加认真，拦住车辆，签字，还要敬礼！要是偶尔打了个盹，坏人进来了，打死都不要承认，就说坏人是跳墙进来，不是走的正门。要是有人横冲直撞你拦不住就不要硬撑着，也不能不要命了呀！要是领导的亲戚朋友来了要打声招呼，签字，就免了吧！要是领导的相好来了呢，最好是躲到厕所里，装作根本没看见。说这些时，老皮嘿嘿一笑，新保安也笑了。
　　　电话响了，是校长室。老皮让他接电话。只听新保安在电话里说，爸，我帮你找的保安——我那同学还没到，我正在传达室呢。
　　　
　　　
　　　
　　　俱乐部
　　　张红静
　　　
　　　每天下午，夏秃子家门口就聚了几个人玩牌。夏秃子与冯六指一伙，王麻子与李拐子一伙。一个小茶壶，四个小茶碗就把一个下午草草打发了。
　　　有几个孩子围着他们转圈喊，你不嫌我秃光光，我不嫌你盒子枪，我照路，你放枪，敌人来了咱沾光。盒子枪当然是冯六指，只因为多长了一根手指头，就得了这个名。夏秃子摸着头顶，笑着用另一只手去拦，却一个都没有钩住。孩子像泥鳅，钻来钻去，溜了。
　　　王麻子坏笑着说，没别人，教这孩子唱的定是那个三瞎子。死瞎子，不好好算他的烂卦，净瞎编这些岔岔。
　　　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小屁孩跑过来喊，大麻子，开油坊，胡子长在屁股上，拔一根，真痒痒，呼啦呼啦再长上。把这王麻子气的，非逮住那小子剥皮不可。可毕竟他上了年纪，怎么能追上那小兔崽子？
　　　李拐子一句不敢说，怕也有关于他的岔岔过来，就最先扔了牌，回去给老婆捏骨去了。别看李拐子有残疾，但继承了捏骨的祖传，闲了也赚几个钱。
　　　王麻子也扔了牌，明天儿子媳妇回来，他去菜园里摘点菜去了。
　　　冯六指用他的六根手指往自己的牌上一拍，说，瞎了一把好牌。挪了凳子回家侍弄那几盆花去了。不要小看他的花，学校里或者厂区经常聘他去管理花园呢！
　　　夏秃子无趣地搬回了小方桌，好狗不挡路，他踢了黑狗一脚，转而拿出唢呐，摩挲着，吹了起来。他因为这把绝活才娶到了俊俏的老婆。
　　　三瞎子看不到，但是耳朵极好。听了他们散去，自各也走了。心里很解气地说，谁让你们欺我眼瞎，非要玩牌？
　　　
　　　青青的麦苗
　　　
　　　那是在高三最艰苦的阶段。累了，我和枫会跑到学校外面的麦地里。清风拂面，麦苗掀起了绿波，真是一片绿的海洋。我使劲吸一吸鼻子，想把这里的空气都藏到我的肺里去。枫就在这个时候拿出了历史课本攻读起来。
　　　我则坐着，躺着，将袖子高高挽起，让皮肤尽可能多的接受大自然的沐浴。真美啊！我陶醉了，竟也睡着了。一个下午匆匆而过，枫再出来的时候就不叫我了。
　　　枫很顺利的考上了大学，我名落孙山。枫有的是时间，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抛在了写信上。枫在信里说，要锻炼身体，要早起读书，还要上晚自习。枫的信花花绿绿，重点的地方都着了彩色。后来，我也上了枫所在的大学。
　　　枫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很细腻，像个南方的温婉美女。但是，为什么还一直给我写信？
　　　枫说，我的天，能在麦地里打呼噜的女生，谁敢要啊？那次你在告诉我，其实没什么事情是很重要的，比如高考，比如我。
　　　枫的女朋友后来跟枫分手了。她说，枫总是引用我的名言。我不是名人，但他重复的多了，我的话就成了名言。
　　　同样，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重要的，比如高考，比如你。我对枫说。
　　　

秋菊

张老师好！:handsh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