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07】徐常愉闪小说十五则

徐常愉

徐常愉闪小说十五则


徐常愉，男，1979年12月出生，辽宁朝阳人。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　　　　
已在《百花园》《金山》《天池》《短小说》《小小说月刊》《广西文学》《芒种》《辽河》《文学港》《雪花》《喜剧世界》《羊城晚报》《杂文报》等60多家报刊发表小小说200余篇。多篇作品被《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等报刊选载。20多篇作品入选光明日报出版社“一时珍藏书系”、 长江文艺出版社的“生活•认知•成长青春励志故事”丛书，以及各种年度选本。其中《那个夏天的遗憾》获《百花园》首届全国小小说作家巡回展新人奖、《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获首届全国小小说擂台赛佳作奖、《怕》获第八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二等奖。《老家来的电话》获《小说月刊》税收小小说大赛二等奖。出版小小说集《胡同里的口哨声》《赠你一缕阳光》。

偷樱桃

每年的端午节，我们村里的小伙伴们都有一个特别行动。
老杜家院子里的樱桃红了，那红彤彤的樱桃总是在端午节时准时熟透，薄薄的果皮包住一汪果汁，晶莹剔透，放在嘴里用舌头一碰，果皮便破了，甘甜的果汁充满口腔，整个人都被甜透了。
我们一群出了名的“小馋猫”怎么能经得住诱惑呢？
端午节学校里放假了，我们有了充足的行动时间。老杜家只有母子俩相依为命，儿子白天要下地干活，只有年过六旬的杜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我们轻轻地摸到樱桃树下，杜老太太在屋里浑然不知。我们在樱桃树下一边摘一边吃，一边往兜里装，弄得嘴巴和衣兜都通红，地上也掉了一层红樱桃。待我们逃走后，杜老太太看见地上的樱桃，总要心疼得责骂几句。我们只顾享受美味，无暇顾及杜老太太的骂声。
老杜家的樱桃为我们的端午节增添了许多快乐。
可是，这种快乐不久被一个人破坏了。
那是一个矮个子女人，她给老杜太太当了儿媳妇。这个女人嫁到杜家的第一个端午节，我们还侥幸偷到了红樱桃。可是第二年，我们的行动就被迫停止了。
第二年端午节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这些“小馋猫”的家里都收到了一茶碗红樱桃，是老杜家的媳妇送来的，话也说得客气——过节了，叫孩子们尝尝。为此我们的父母给我们下了命令，谁要是再去老杜家偷樱桃，打折了他的腿！果然没有人敢去偷樱桃了，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在家慢慢地吃那一茶碗樱桃，吃得舔嘴咂舌。
再见到老杜家的矮个子媳妇，我们都不敢小瞧，都觉得这个女人厉害。



胆子

康林小时候胆子很小。
爹叫他去村主任家借东西，康林摇摇头说，我不敢去。爹嗔怪道，怕啥？康林说，怕村主任。爹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见不得大世面！
康林满心的不平，嗫嚅道，你不怕，你怎么不去？
在康林眼里，村主任整日背着手走路，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说话声音很大，还不停地打着手势。就是吓人。
康林之所以敢反驳爹，是由于他认为，爹也是怕村主任的。康林曾亲眼见过，有一次村主任喊着爹的大名吩咐道，康大顺，明天把我柳树洼的两垄玉米地锄锄。爹连忙赔着笑答应，中中中。
不但爹怕村主任，康林发现村里许多人都怕村主任，村主任吩咐啥事，他们都抢着说中。康林想，那些大人们都怕村主任，我一个毛孩子怕村主任也不算孬种。
可是没过几年，康林就不怕村主任了。
村主任贪污公款叫人们给哄下台了。
许多人感叹，村主任的胆子可真大啊！竟然贪污那么多钱！
可村主任自从下台后，胆子变得很小，见了人总是远远地躲开，就是见了像康林这样的小孩子也害怕。
康林的胆子倒大了起来，他经常带着一群小孩子追着他，朝他吐唾沫。



枪

莽山嘴儿有一只狼，而且是只独眼狼。
　　独眼狼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人们很容易就猜出来了。曾经有人把收起的雨伞当作枪，对着独眼狼做瞄准状，独眼狼掉头就跑，拼命地跑得无影无踪。
　　可见，独眼狼的眼睛应该是被枪打瞎的。
　　从此，莽山嘴儿人并不惧怕独眼狼。人们出行只要带一把伞，雨天避雨，晴天遮阳，倘若路上遇见独眼狼，只要将伞收起伞尖冲前当做枪做瞄准状，狼立刻就会吓得逃之夭夭。
屡试不爽。
莽山嘴儿人得以过了好长时间舒坦日子。
却总避免不了出现意外。
那日，杀猪匠张大膀从集市上回来天色已晚，路遇独眼狼。张大膀手中有伞，心里有底。他见独眼狼从身后尾随而来，他一个急转身，身体半蹲，举起了手中的“枪”，对着独眼狼瞄起了准儿。独眼狼一见，掉头就跑。张大膀哈哈大笑，笑到得意处，他的嘴里禁不住发出“呯呯”的两声。只见前方逃跑的独眼狼身体猛烈地颤抖了两下。
随即，独眼狼突然转回身，向张大膀扑来……


事故

大晌午，桂生在门洞躲了一会儿太阳，打着哈欠准备进屋睡觉，突然看见春领火急火燎地向村东跑去。桂生喊，春领，跑啥？春领根本听不见，头也没回，继续跑。
出事了！桂生第一时间做出判断，他立刻来了精神，撒开脚丫子追了上去。
噔噔噔的脚步声惊动了正在院子里喂牲口的杨四，杨四伸长脖子往街上一瞅，便看到了呼哧带喘的桂生，杨四跑到门口喊，桂生，跑啥？桂生边跑边回答，出事了！杨四一听，二话没说，也追了上去。
张大膀刚从集市上卖肉回来，喝得满面红光，他先是迎面碰到了春领，春领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他哼了一声，没在意。可是，当他碰到桂生和杨四时，他那晕晕乎乎的脑袋瓜子还是晃了两晃——出事了？他扭头追了上去。
紧接着第四个、第五个……追逐的队伍越来越长。
仲夏晌午的阳光毒得很，可是，街上奔跑的人们，谁也没在乎。到底出了什么事？人人都想第一眼看到。结果，这种想法最强烈的人，第一个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赶上来的人如愿以偿——哦，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有人中暑了。正在庆幸，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成了第二个倒在地上的人。
然后是第三个人赶到，虽然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满心欢喜——哦，原来是这俩个家伙中暑了，正要回头叫人，也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全部如愿，却无一幸免。



追逐

我刚从胡屠户手里弄一块肉回来，还没等享用，却被一只黑狗叼去了。
幸亏我发现得及时，我朝黑狗追去。
黑狗跑得很快，我根本追不上。
正要放弃，却发现黑狗停下来回头向我挑衅，一气之下，我继续朝黑狗追去。
黑狗还是跑几步，就停下来向我挑衅。
我继续追。
路上有人看见我追逐黑狗，笑笑说，两条腿的怎么追得上四条腿的？
我一听心中不快——豁出去了！我猫下腰，双手着地跑起来，没想到速度果然提了上来。
前边的黑狗一看，不敢回头挑衅了，只顾低头跑。
这样追逐了一段时间，我和黑狗之间的距离始终没变，黑狗气喘吁吁，我也汗流浃背。
路上一个戴眼镜人看了摇摇头说，后边的人永远追不上前边的狗，狗把舌头露在外面，热量都散发掉了，而后面的人一会儿就会因为热量散发不出去而倒下。
我听了急忙把舌头伸了出去。
这个办法还真奏效，黑狗很快被我追上了。
主要的原因是，黑狗嘴里叼着肉只能把半条舌头露出来，而我则能把整条舌头露出来。
黑狗丢下了肉，逃走了。
我正要直起身捡肉，却发现身边围了一群人，人们窃窃私语，这是人还是狗呢？
我看看地上的肉，急忙张嘴呲牙“汪汪”了两声。
这下人们明白了，悻悻地散了。



脾气

春领在内蒙贩了三年牲口，发了大财。
发了财的春领脾气大了，动辄就跟媳妇吵架。
街坊四邻来劝架，可是越劝，春领心里的气越盛，最后实在不解气，他抄起一个花瓶从窗口扔了出去。
说来奇怪，春领扔完了东西，心里的气立刻就消了，说话也渐渐和颜悦色了。人们一见劝好了春领便纷纷散去了。
然而，没过几天，春领又跟媳妇吵了起来，街坊四邻又来劝架，结果这回春领从窗口扔出去两个花瓶才消了气。
就这样，隔三差五，春领就跟媳妇吵一架，然后，从窗口扔出几件东西消气。
时间一长，街坊四邻来劝架的人越来越少了，人们似乎厌烦了春领的发泄方式。
不过，有一个人没有厌烦，他就是许三爷的光棍儿子有福。只要春领一跟媳妇吵架，他总会及时出现在春领家。
后来，人们发现有福这样执着是有所企图的。
有福借着劝架的契机，顺利地从春领家的院子里捡回了影碟机、电视机、音响、石英钟、金手表……
遗憾的是，春领仍然没有警醒。
春领在无数次粗暴的发泄后，已经渐渐丧失了理智。以至于最后，他一见屋里没有东西可扔了，便一脚把媳妇蹬了出去。
于是，有福如愿地捡回了一个漂亮媳妇。
有福没费吹灰之力便组建了一个美满的家庭，过起了甜美的小日子。
春领一下子醒了。
醒了之后的春领没了脾气，他赌着气搜遍自己全身，喃喃道，我的脾气哪去了呢？



三叔

天大旱，地里的玉米秧像病鸡脖子似的，蔫头耷拉脑，眼瞅就不行了。
傍晚，人们聚到村中间的老核桃树下，默默地想心事。
一天，三叔一边搓着肩膀上的汗泥，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回雨可不远了。人们听见了三叔的话，没人回应，人们已经没有心情去奚落三叔了。
人们想起三叔的话是在第二天下午，一场倾盆大雨下过之后。人们难掩内心的兴奋，陡然想起我三叔昨晚的话，禁不住啧啧道，还真叫老三蒙上了呢！
只七八天的功夫，太阳又把玉米秧烤蔫了。老核桃树下的傍晚又是愁眉苦脸。
起初的时候，还有人跟三叔戏耍几句——老三，雨快了吧？我三叔低头不语。那人便也没了兴趣。
终于又有一天傍晚，三叔一边搓着膀子上的汗泥，一边自言自语道，雨快了。似乎有人听见，又似乎没有。
第二天中午，大雨如期而至。
这一回，人们见到我三叔不再耍笑，眼睛里分明有了另外的东西。
于是，有人指着女人的大肚子问三叔，是男是女呢？
起初，三叔不好意思，直摇头，那人便急了，嗔怪三叔端架子，三叔无奈，便胡乱地说道，男的。
要命的是，一个月后，那女人真的生了个胖小子。
于是，又有人来问三叔，今年收高粱还是玉米？来年猪崽儿价钱行不？腊月嫁女儿顺当不？……
渐渐的，三叔在村里的角色发生了变化，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要先把三叔请去，好酒好菜伺候着，待三叔预测一番，然后再办，定然顺当圆满。
从此，三叔稀里糊涂地过上了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可是，三叔那五亩地彻底荒芜了。



挽救

日本人占领马镇的第三天，翻译官注意到了街上流浪的甄傻子。
甄傻子饿得头昏眼花，快坚持不住了。
往日，都是街道两边的饭店给些剩菜剩饭，可日本人一来，饭店都关门了，甄傻子就断了饭食。
翻译官把甄傻子拉进了司令部。
第二天，人们看见甄傻子穿上了伪军装。
人们唉了一声。
紧接着，镇上几个联络员被捕了。
有人提议，杀了甄傻子！
康爷摇了摇头。
一天，        康爷把甄傻子请去喝酒。
席间，康爷如厕，一起身不小心从怀中滑落一封书信，却浑然不知。待康爷出门，甄傻子捡起书信，见信上一行小字：队伍已至八里铺，5日围击日寇，务请做好内应。甄傻子看罢，心中暗喜，又将书信丢回地上。
5日，八路军在八里铺全歼日寇主力，进而一举端掉马镇的司令部。
八路军张排长握住康爷的手，连连感谢。
康爷说，要感谢得感谢甄傻子，是他立的大功呢！
派人去寻甄傻子，找到的却是甄傻子的尸体。
康爷看着甄傻子的尸体，一挥手，厚葬！

徐常愉

敲门的风

深夜，屋门咣当咣当响了几声。
玲玲被惊醒，她抱紧了妈妈——妈妈，有人敲门。
妈妈也被惊醒了，心里正在砰砰地跳，可是怀里有了玲玲，妈妈就不能害怕了，她抚摸着玲玲的头——玲玲不要怕，是风吹门。
玲玲侧耳听了听，外面似乎真的起风了。玲玲听了一会儿，慢慢睡熟了。
妈妈却彻夜未眠。
第二天，妈妈在门上又上了一道锁。
可是，夜里，门仍响。
玲玲又被惊醒，她抱紧妈妈问，是风吗？
妈妈说，是风，玲玲不怕。
玲玲侧耳听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为什么这段时间夜里总是起风呢？白天，玲玲问妈妈。
妈妈不知怎么回答玲玲，只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仍然是老样子。
直到那一天夜里，门又响了。玲玲又抱紧了妈妈，妈妈说，玲玲不怕，是你爸爸回来了。
玲玲问，真的？
妈妈说，真的。
妈妈说着下地打开了屋门，一阵风吹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玲玲辨认了半天，却没认出来。
玲玲三岁的时候，爸爸就走了。妈妈说，爸爸出了远门，要好几年才回来。六年过去了，终于把爸爸盼回来了，可是，玲玲却记不起爸爸的样子了。
妈妈指着男人对玲玲说，快叫爸爸。
玲玲低低地声音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笑了，伸手摸了摸玲玲的头。玲玲立刻感觉有一股热流充满了全身。
爸爸留在家里，再也不走了。
玲玲感觉有了爸爸真好，夜里的风再也不敢来敲门，玲玲可以踏踏实实地一觉睡到天亮了。



巢

庆凯家门前有一棵白杨树，春天，两只喜鹊来到树上筑巢，叽叽喳喳地忙个欢实。
爸爸出门打工走了，庆凯和妈妈送出去老远，一直看到爸爸上了客车，母子俩才依依不舍地回来。
庆凯看见妈妈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夏天来了，庆凯发现门前树上的喜鹊孵出了小喜鹊，整天吱吱叫着喊妈妈。庆凯听了也有些想爸爸了。
庆凯给爸爸打了电话。
爸爸说，再有一个多月就回家了。
庆凯听了，好高兴。
门前树上的小喜鹊长大了，在下面能看到他们在巢里晃晃悠悠地玩耍。
庆凯没能盼回爸爸。
爸爸来电话说，又有活了，要入冬才能回家。
门前树上的小喜鹊会飞了，在妈妈的带领下一天比一天飞得远了。
爸爸仍然没有回来。
庆凯很苦恼。
庆凯苦恼地发现，门前树上的喜鹊不见了，有两只乌鸦占据了鸟巢。乌鸦嘶哑的叫声实在太难听了。每天早晨，乌鸦一叫，妈妈就皱起眉头走到门口，轰走树上的乌鸦。然后朝地上吐几口唾沫。
庆凯决定赶走乌鸦。
冥思苦想后，庆凯决定用火攻。
他扎了一只小火把插在后腰上，爬上了门前的树快接近鸟巢的时候，庆凯点燃了手中的火把，然后他把火把举过头顶，点燃了鸟巢。
乌鸦早吓得飞走了。
鸟巢的树枝干透了，噼噼啪啪地着起来。
庆凯看了心里乐，便放松了警惕。
一个火炭扑地掉在了他的脖子上，庆凯疼得哎呀一声，从书上栽了下来……
庆凯出院那天，他欣喜地见到了爸爸。
爸爸打车把庆凯接回了家，庆凯下车抬头瞅了瞅门前的杨树尖，竟又有两只喜鹊在筑巢呢！



怕

雪后天晴，天地间一片银白，好像一张大画纸。
圆圆踩着大人的脚印去上学。走着走着，圆圆来尿了，就站在路边解开裤子，掏出小鸡鸡撒尿。圆圆一边尿一边晃动身体，黄色的尿液散在雪地上，勾勒出一幅奇妙的图案。
这时，一位叔叔路过，他手里握着一台照相机，他看到撒尿的圆圆和雪地上的图案，突然来了灵感，冲着圆圆举起了相机，圆圆一扭头发现了他，吓得圆圆急忙提裤子，结果，一小半截儿尿都撒在了裤子里。
拿相机的叔叔喊，好孩子，让叔叔拍张照。
圆圆一边提裤子一边摇头，怪羞！
叔叔说，不羞，小孩子怕啥！
圆圆反驳道，小孩子怎么不怕，就你们大人怕？
叔叔愣住了，心想，谁说大人怕？

徐常愉

后果

父亲去接他放学回家，路上，父亲问他，你知道不好好念书的后果吗？他摇了摇头。父亲指着路旁淘下水道的市政工人说，不好好念书，将来就得干这样又臭又累的活！他看看脏兮兮的市政工人，捂住鼻子跑开了。父亲追上去继续巩固道，好好学习，将来像你庞叔叔那样，多风光！
父亲说的庞叔叔住他们家楼上，在市里做大官，整天有小车接送呢！
从此，他把庞叔叔作为榜样，发誓要好好学习，将来也做庞叔叔那样的大官。
遗憾的是，在他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庞叔叔出了意外。
有一天放学，他看见庞叔叔被一辆警车带走了。他跑回家问爸爸，庞叔叔怎么了？爸爸勉强掩饰住脸上的笑容说，你庞叔叔贪污受贿犯法了！
他吓了一跳，没想到庞叔叔那样大的官也会犯法。
爸爸教育他，做人一定要端正，不能像你庞叔叔那样做违法的事情，官丢了，还要判刑。他听了，低下头去，很悲伤。
父亲看见他的样子叮嘱道，记住，做任何事情都要先想想后果！
他点了点头……
十年后的一天，他正在下水道口忙碌，听见从身旁走过的一对父子俩对话。
父亲对儿子说，你知道不好好念书的后果吗？儿子说，不知道。父亲说，不好好念书，将来就得像他们这些市政工人这样干又臭又累的活！




清新的风

公路因为修桥而中断了，施工方在桥下修了便道，过往车辆要从便道通行。
既然是便道就避免不了坑坑洼洼，尤其到了雨天，道路泥泞不堪，大车勉强可以通过，小车就惨了，经常陷进泥坑，动弹不得。
张大宝看准商机，用纸壳写了个广告：推车30元。然后将广告挂在道边的树上，他站在道边等活。
张大宝膀大腰圆，一身的好力气。他双手抠住小轿车的屁股，双臂一用力，小轿车噌地就冲出了泥坑。——30块钱到手了。
一天下来，张大宝推了20多辆车，赚了600多块钱。
张大宝一见效益可观，推迟了农活，专门在道边推车。
那日，一辆红色轿车陷入泥坑，车窗打开，一个漂亮的姑娘伸出头来，冲张大宝妩媚地一笑——大哥，帮我推一下车呗？
张大宝急忙回道，好好好。说着转到车后，双手一用力，小轿车噌地冲了出去。车里的姑娘再次把头伸出车窗，冲着满身是泥的张大宝甜甜地道了声，谢谢。然后鸣了两声笛，车子一撒欢开走了。
张大宝愣在了原地。
是缘于姑娘的一声，谢谢。
张大宝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对他说谢谢呢！以往给他钱的人都是绷着脸，默默地掏钱，然后赌气一踩油门，走人。
没想到“谢谢”这两个字听起来是那样让人舒坦。
舒坦了好一会儿，张大宝突然想起，姑娘没给钱呢！
张大宝一抬头找到了原因，原来风把树上的广告给吹翻了，没字的一面正冲着道边。
张大宝笑了笑，身子使劲往上一窜，伸手把纸壳扯了下来，一甩手将纸壳扔出去老远。
一阵清风吹过，张大宝嗅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新。



山路

老张平时工作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每个月回乡下的老家一趟。
老家离城里60公里，是个僻远的山沟儿，司机开车送他到村口，老张就下车，叫司机在村口等。
其实村子里已经新修了柏油公路，车是可以开进去的。可老张不走柏油公路，偏走山上的小路。小路只有半米宽，坑洼不平，弯弯曲曲地伸向村里，像一条蜿蜒爬行的蛇。
老张走在山路上分外小心，有时一脚踩到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脚下一滑，身子就跟着一侧歪；有时踩到一个坑里，脚一拐，险些崴了脚；有时路边的荆棘挡在了路中间，老张必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用手把荆棘拨开；还有，老张一边走要一边留心山上有没有石头滑落。
一路走下来，老张总是一身的汗。
司机不放心老张，开着车从柏油路上一路跟来，在村里与老张汇合，看着老张的样子，关切地说，上车吧。老张摆摆手，坐下来与老乡唠扯一会儿，便又踏上了回程的山路。
回去的车上，老张一边按捏着脚脖子，一边满意地自言自语——硬实多了。司机听了心中不解，却又不敢多问。待回到了单位，看着老张步履坚实的身影，司机才似乎悟出了其中几许奥秘。



好酒

星期天，贵客临门。
三个在政府当官的老同学光顾我的农舍，让我感动不已。急忙吩咐妻置备酒菜，款待老同学。菜是农家菜，同学们自己点的。酒当然是我们小镇的特产，凤山小烧。
妻端上四个菜之后，我招呼同学们围坐在桌前。坐稳了，才发现酒还没拿上来。不过不麻烦，酒就在柜子上摆着，我每天三顿都要喝一些的。我从柜子上随便扯过一瓶子，便斟。每人满满一杯。斟毕，我招呼大伙，喝！
身旁一位同学说，这第一杯酒咋个喝法？另一个同学接了话茬，大哥提酒，当然是干了！我急忙说，慢点喝，这酒烈。先说话的同学嘴里“嘁”一声端起酒杯一扬脖，杯子就空了。尽管动作豪爽，但我分明注意到，他的眉头还是皱了两皱，呛得连咳数声，不过还是不失风度地喊了一声，好酒！紧挨着他的同学也不含糊，端起酒杯，把个“一饮而尽”演绎得淋漓尽致，却也呛得咳数声，甚至眼里还噙出了泪水，不过最后也由衷地喊道，好酒！第三位同学当仁不让，端起酒杯来了个“一口闷”，可谓姿态优美，气度不凡！尽管也呛得衣袖掩面连咳数声，但还是连声赞道，好酒！好酒！
轮到我了，情已至此，当然丝毫犹豫不得，干！可是嘴唇刚碰到杯子我便失了脸色，“哎呀”一声喊道，这哪是酒啊？妻听了我的叫声急忙进屋来，一拍大腿也“哎呀”了一声道：“我早上用酒瓶打了一斤白醋放在柜子上，都叫你们给喝了！”
三位同学相顾片刻，喧然大笑起来。我也只得陪着笑，却笑得一塌糊涂。

秋菊

欢迎欢迎，秋菊也先占个地方，有时间再来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