癖
文/郭继端
我依稀察觉,爹把我当成了另类。
爹老是驮我在背,沿途捡拾他的宝贝,而这些于我一文不值。于是,常常出现这样的情景:爹醉心淘宝,我随手扔掉。路人诧异,我无疑是典型的败家子,所幸爹不曾察觉过。我不在乎他们的眼神,我只在乎爹的寿命是否延长。爹平安度过一天,我就在爹的背上欣喜若狂一天。
我每天看着身边的人熙来攘往,个个背负重物,攀爬高塔。时不时,有人跌落,却没有人停下脚步。恍若冥冥中存在召唤,不可抗拒。
我至死不忘,娘是从高塔上的一片云端摔下。
高塔亘古站立,站成了一个谜题,至今无人破解。塔顶应该是每个人觊觎的目标,确乎又至今无人抵达。
爹会在塔身的平缓处稍作喘息,但他仍不辍捡拾。我偶尔会清点他背负的金条、木棍、水滴、土块。爹曾想捡拾火球,太烫,只好作罢。
我问爹,您整天这么捡拾,有多少派上了用场?
爹说,你看看,哪个不是一生下来就拼命捡拾,哪个有时间考虑用不用得上?
说话间爹又捡来一只蜗牛壳,我又悄悄拿起扔掉。
我又问爹,这蜗牛爬葡萄架是为了葡萄,它爬高塔……
你总冒出奇怪的念头,我才不放心,整天驮着你。
我窃喜……
我深知,总有一天我会大到把爹压垮,哪怕他不再捡拾。爹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终于,爹抛下我,自己去攀爬高塔了。他驮了他的宝贝,在母亲摔下的地方摔下……
此后,我每天只想做一件事,偷偷拿下大家背负的所谓宝贝。
遗憾在于,爹的宠溺,使我早已丧失攀爬的能力。
没多久,有一个人把我捡起放上了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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