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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一湾浅蓝 于 2016-8-1 17:51 编辑
文/李随军
爹脊背更驼了,脸浮肿,还耳背。
但爹的习惯没变,晴天的晚上,搬个小凳子,蹒跚着来到阳台上,或仰脸数星星,或侧耳静听。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偶或,神经质地嘟囔:咋听不到呢?
小时候在乡下的晚上,别人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在村头街尾侃大山,爹则习惯坐在院子中央,有时也坐在铺着的凉席上,仰头数星星,闷声思考问题。我坐在爹的怀里,跟着数星星。
爹当了多年的生产队长,后来市里征收土地搞旅游开发,爹死扛,村里撸了他的职务。爹从此更少言寡语了。
我平时公司的事情多,偶尔也陪爹。冷不防,爹会长长叹口气,埋怨道:咋听不到呢?
爹,您想听啥?这城市的夜晚吵杂得很,加上您老耳背,肯定听不到。
诶,你不懂。爹摇头,憨厚地笑笑。
十一节快到了。爹试探性地支吾说:斌斌,我、我想回咱老家。
趁着放假,我驱车陪爹回到乡下。
夜晚,爹让在院子当中铺上一张凉席,我陪爹坐下来。爹兴奋得像个小孩子,趴在席上,耳朵贴地。
娘耶!可听到了。爹突然大声喊。
听到啥了?我赶紧把耳朵贴地,却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爹还趴在地上。我过去扶爹,他老人家已经停止了心跳,脸圪蹴成一朵老菊花,洋溢着幸福满意的笑靥。
埋了爹,有次饭局上喝了一种叫“大地魂”的酒,我突发奇想:爹究竟想听到啥呢?他跟黄土打了一辈子交道,早已把自己的灵魂融入了大地魂,难道是在感受、谛听大地心脏的跳动声吗?我家住在二十层,高悬半空,难怪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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