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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应坤,男,北京市安都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律师。十多年来,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小小说、闪小说、散文等作品60万字。有文稿入编《黄河湄南河上的星光》、《当代中国闪小说精华选粹》、《传递正能量》、《中国当代闪小说超值经典珍藏书系》、《对镜正衣冠》、《楚天文学全国年度精品文萃》、《税月镏金》、《山坳里的教育故事:校长卷》等30本文学丛书,获省级以上文学奖项10次,闪小说《哭娘》获得2012年中国闪小说年度总冠军大赛前六名。出版《带着梦想启程》、《怒放的生命》二书,系中国闪小说学会理事,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小小说学会会员。
哭 娘 哭娘不姓哭,真名叫刘李氏,住在李庄。李庄方圆二十里地,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她可以在死人坟头前连续哭泣两个小时不歇气,也可以断断续续一周之内不停声。 哭娘这大半辈子,一直过得不顺。三十二岁那年,她死了丈夫,两个孩子还没长成人;儿子三岁那年,发高烧,没钱找郎中,烧成了脑膜炎,成了智障者,二十多岁了,还打着光棍;丫头十八岁时,嫁给了外省一个小货郎,一年半载也难得回家一趟。 有人说,哭娘是天生的会哭,睹物思情,见花落泪,想不哭都难。 有人说,哭娘是见钱行事,钱多多哭,钱少少哭,没钱不哭,就这命。 有人说,哭娘之所以哭,而且哭得那么动情,是因为她生活中储存了太多的苦。 哭娘这一哭,就是几十年。 几十年来,她没有别的营生。哭丧,成了她跟儿子唯一的生活来源。 谁也不知道,她瘦小的身躯内,还有多少眼泪储备。 她渐渐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为了傻儿子,她说,她不能停。 那天,哭娘到三十铺一户人家哭丧,几十里地,全靠两条腿,到家时,已是掌灯时分。 儿子却不在屋内。 她找遍屋前屋后,还是没有儿子踪影。 在庄前大塘,她找到了儿子。 儿子已浮在水面上。 她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这一次,她竟然没有哭出声来。 流 浪 的 狗 狼狗拖着一根铁链,漫无目标地在这个城市行走。 狼狗的主人G是一家夜总会的老总。半个月前的一个傍晚,被几个公安人员带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G原本是有老婆的,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分手了。 G什么钱都敢挣,他说,他的后台硬,不怕。 G被带走,别墅空荡荡的,狼狗饿得前胸贴后背,便用牙齿拼命咬啮着铁链,最终以咬折两颗门牙的代价,获取自由。 入户乞讨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狼狗发现人们见了它,并没有好感,除了恐慌便是想袭击它。狗类家族中的其它成员,见了它也是远远地躲开。 刚到的这座城市跟其他小城镇情形不同,地面上没有水果皮,也没有吃剩的馒头和油条、动物的骨头,垃圾清理也特别及时。狼狗的生存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座城市正在申报国家级文明城市,狗不知道。 狼狗真想嗥叫两声,或者痛哭一场,但却没有气力发声。 恍恍惚惚之中,它进入了一个居民小区,不远处一只京巴狗在草坪上蹦跳着,享受着白白胖胖的女主人不时扔过来的食物,正当女主人投掷最后一片食物的时候,狼狗飞快地扑过去,一声啸叫,食物和京巴狗同时到了它的嘴里。 女主人失声惊叫。一个官员模样的男人,脸色铁青地跑过来,大呼:打死这只野狗! 狼狗认识这个男人,他是G的哥们,G被警察带走的前一天,两人吵得很厉害,G扬言要把什么抖漏出来。狼狗也认识那个女人,那天G被抓,她就站在警察中间指指点点,脸色铁青。 寻 找 一 种 东 西 我是一名千万富翁。 一场交通事故,让我在病床上昏昏沉沉躺了三十年。 我醒来后,神差鬼使地突然想到了,要满世界的去寻找一种东西,妻子,孩子,亲戚,朋友,都劝我不要这样做,妻子甚至急得跪在地上求我,我决心已下,抬起腿就走。 我走遍了全国,问了无数的人,人们只摇头,他们都不知道我要找的这个东西是何物。 转了一个圈,我又回到了老家。在一家医院门前,我向一位冲我皱眉头的瘦小男医生,打听医院里有没有我要找的东西,他笑着把我领进了一间医生办公室。 他把几种药粉稀释在药剂里,推入注射器,他说:你要的,就在里面。 我躺在床上,虔诚地等待着那种东西注入我的体内。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医生的声音。他低声说:你老婆让我把你弄成四十年植物人,结果,她只付了三十年植物人的钱。我只能给你注射了三十年植物人的药量。 别怪我,弟兄,我也不想这样做。你醒来后到处乱窜,早晚会把我给抖落出来,我必须让你再昏迷二十年。医生叨叨絮絮地。 诚信,这个玩意,在地球上绝迹快二十年了,你到哪里找啊!医生又给我注射了一针,同时在我肥大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遇 到 同 行 小区不远处新开了一家医院,名曰:康复医院三里桥分院。几名白大褂在大厅走来走去,如走马灯。出于好奇,我把头向里面探了探。 头一探,就再也缩不回来了,一位笑容可掬的胖医生,连说带拽把我弄进去了。 一杯热腾腾的茶放在我面前。 胖医生开始同我闲聊。 他说,看你面相很熟,老板可是就在附近居住? 我说,我是陪读的,孩子在一中念高三,在这附近租的房子。 哦,难怪!不过,老板,瞧你的气色,我感觉你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我来替你看看。 我说,我“三高”,还有前列腺增生。 他为我量了血压,又看了我的舌苔,用听诊器在我的胸、肺部纵横驰骋。 胖医生神色凝重,眉头皱成扭曲的“一”字。 老板,恕我直言,你不仅是“三高”和前列腺的问题。你的心脏问题尤其严重,肺部炎症比较明显,你不能再拖下去了!胖医生显得忧心忡忡。 我说,对,不拖了。 胖医生在处方单上“唰唰唰”写了几行字,说,先做心电图,再做X光片,必要时,做彩超查肝、胆、胰、肾…… 我说,我还有事,改日吧。 胖医生说,我不是批评你啊,小老弟,再忙,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呀。 我说,医生,我再有钱也不能拿钱开玩笑啊。 胖医生说,你这啥意思? 我说,本人就是内科医生。 上 班 第 一 天 8︰40 一位打工仔,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来到办公室,要求盖章。 这是一份《证明》,大意是某某系我镇村民,一向遵纪守法,请予照顾。 刁主任说,可以,可以,不过你要先从村里盖章。小伙子笑眯眯地走了。 不一会,刁主任拿起电话,对村主任说,此章坚决不能盖!防止用《证明》上访或招摇撞骗,以往有过教训。 10︰20 县委的一辆小轿车停在大院,下来三个人,为首那个高高大大的胖子,人们称其为书记,显得很威严,问鲍书记到哪去了?刁主任说到省城招商去了,天没亮就走了。胖子大手一挥:叫刘镇长来汇报工作! 其实一大早我就听人小声嘀咕,鲍书记妻子不知啥原因,昨晚跟丈夫大吵大闹后,服了毒,鲍书记此刻就在岳父家做解释呢。 15︰10 一位着装妖艳的女人来到办公室,很不友好地嚷嚷,镇政府欠她50万元修路款,今天一定要给,否则她就吃住在办公室。 刁主任说,该给,只是镇长不在家;女人说,我等;刁主任说,这大冷天怎能让您受苦?女人说,不苦弄不到钱;刁主任说,您丢下手机号码,先回去,我以人格担保,镇长到家立马通知您;女人说,讲话算数?刁主任回答:一定,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