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赛散文组020号【“德阿杯”全国散文有奖征文】 逝去的老屋

秋子硕

                                         逝去的老屋      

    老屋在我生命中一直是温暖的港湾。
    自打记事起，除过妈妈的怀抱，最开心的就是老屋的土炕。老屋坐北朝南，一间堂屋把老屋分成东西两间。每到大年三十晚上，热烘烘的土炕便是全家人的最爱。我在炕上踩踏奔走、跳跃、翻跟斗。妈妈经常嗔怪我会踩破土炕，高高抡起的巴掌落在我屁股上时，却总是轻轻的。我折腾累了，会跪在炕上，给爸爸妈妈磕几个头。这时候，爸爸会高兴地给我一角钱的压岁钱。我八岁的时候大姐高中毕业。大姐聪明调皮，时不时捉弄老实的二哥。那一年深秋一晚，在土坑上，大姐拿着一根粗硬的竹棍在二哥头上敲了两下，然后跳下炕鞋都没穿就跑了。二哥大叫着追出门去，可大姐根本没出家门 ，只是利用时间差藏在了堂屋门后。二哥没追到人，返回时，才发现大姐已回到土炕上，正坐在二哥刚才的位置嘻嘻地笑着。二哥想冲上去，却被妈妈叱喝。后来我才知道，二哥坐的位置是土炕炕门的上方，是土坑最暖和的地方。
     土炕是老屋的暖盆，有我们一家人太多的故事。四个孩子加上妈妈，五个人常年睡在土炕上，那种温暖和惬意，也只有陕西关中人才能体会得到。
    东边这间房有我们姐弟四人无尽的快乐，西边那间则是令我们肃然起敬的地方。这里，每件农具都擦得明晃晃，摆放整齐。一张单人床整日纤尘不染。那时候，大哥在外地当兵，因为只有妈妈一个成年劳力，所以我们家每年分到的粮食是全村最少的，在县城工作的爸爸才是家里真正的幕后英雄。爸爸礼拜六回家就住在这间房里，他用微薄的工资养活着我们一家七口，也让每一个孩子引以为荣。西房是我们自小受益的教科书。那些农具默默地向我们诉说着妈妈的辛劳，洁净的床铺展示着爸爸妈妈的相濡以沫。
     那几棵瘦高的老槐树下边，坐西朝东的房子是厨房。每天，妈妈都会在这里给我们做出香喷喷的饭菜。每个周六的傍晚，我都会站在厨房后边的老槐下朝西眺望。西方是爸爸上班回家的方向，那时他会骑着自行车在暮色中回到老屋小院，也会带给我几颗水果糖。那几颗糖，我会分给我最要好的小伙伴每人半颗。水果糖甜甜的味道，我们欢笑的情景一直留在我美好的童年记忆里。
     1979年秋天，我们全家人搬到了县城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以后十多年的求学生涯中，老屋始终留在我的心灵深处。因为老屋所在的交界村是东下宝鸡市的必经之地，所以每一次去市里，每当班车路过交界村时，我都会深深地凝视老屋的位置。老屋还在那个高高的土崖上，只不过被村子的房屋、树木挡住了视线。我虽然看不到老屋的全貌，但只要看到那几棵标志性的老槐树，立刻会感受到阵阵温暖袭来。
      姐弟五人我与老屋缘分最深，因为我是路家子弟。
      二十岁是一个人生命中青涩而美好的一年，我那一年因为重回老屋而意义非凡。
那一年，我有幸成为公路行业的一员。我和工友养护的那段公路，正是爸爸当年回家的路。时隔十二年，我万万没想到回到了自己童年的交界村。去看望老屋时打听到，我们当年搬去县城后，爸爸以九百元的价格把老屋卖给了一位姓邓的老人。主人不在，但老屋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经过了十多年有些沧桑，但房子依旧结实耐用，那种温暖的感觉依旧。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懂得了“青涩”这个词的含义。正是因为当年我的年少无知和不谙世事，才没有体会到老屋在我情感世界中的重要。那一年我几乎每天都在老屋前的公路上劳作，却仅仅去过一次。第二年，我被调往其他地方工作。老屋，慢慢被我存放在记忆的角落里。
但是，老屋此生注定是我难以忘怀的地方。
     岁月如梭。进入青年、中年之后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而所有的经历加速了我心态的老去。天命之年之后，怀旧，就成为水到渠成的事情。
在离别老屋四十年之后，2018年3月，我又转回到自己生命的起点。上班第一天我就去看望老屋。老屋早已人去屋空，一把无情锈锁把我挡在了屋外。透过残破的窗户，生我养我的那盘土炕还在。堂屋、东西房依旧，厨房依旧。那几棵高高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摆，似乎在欢迎故人。过老屋已破旧不堪，小院里荒草葳蕤，后院的猪舍荡然无存。老屋已被沧桑的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
      在工友的帮助下，我在老屋小院照了好几张像片。这是我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因为那时候，交界村眦邻的秦源煤矿常年挖煤，整座村子下边已是空洞，政府为了安全起见，已于前几年把交界村搬迁到了西去一公里以外的窑场新村。交界村留下的是残垣断壁，破门烂窗、荒草丛生、枯树昏鸦，一片萧条破落。
      一个多月后，几台装载机开进了交界村。很快，村子被夷为平地。一大片平整的耕地带着泥土的味道呈现在我的眼前。老屋消失了！我成为家族中老屋逝去唯一的见证者。那个高高的土崖还在，像一个醒目的地标，让我在无尽黄土地上可以追忆老屋曾经的胜况和我的童年。
      我黯然神伤。老屋承载了我们一家人太多的欢乐和美好，却在无情的岁月中走向衰老、落寞，直到消失。这是世界的无奈，也是万物的法则，又何尝不是人生的写照呢。 （1923字）

作者：王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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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玉巧

这是世界的无奈，也是万物的法则，又何尝不是人生的写照呢。极富哲理性，赞！

秋子硕

蒋玉巧 发表于 2019-10-21 21:32
这是世界的无奈，也是万物的法则，又何尝不是人生的写照呢。极富哲理性，赞！

多谢蒋老师加精鼓励！辛苦！

雪狼

人生的写照，极富哲理性！欣赏老师佳作！

秋子硕

雪狼 发表于 2019-10-23 12:15
人生的写照，极富哲理性！欣赏老师佳作！

多谢雪狼点评，一起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