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赛小说组086号【“德阿杯”全国小说有奖征文 】 龟殇

辰山剑农

            龟殇   
            文/徐剑农            
  
      这天夜里，王祖去外面关院门，无意中被地下一个硬梆梆的东西绊了一下。更奇怪的是，朦胧月光下那东西竟缓缓地移动起来。王祖赶快叫老婆拿来手电筒一照，竟是一只三、四斤重的青光发亮的大乌龟。那东西一见光亮，赶紧把蛇头样的脑袋缩进了龟壳里。王祖欣喜若狂，搬起就回屋把它放进了水缸里。
      儿子大惊小怪地咋呼道：“哇噻！我从没看见过这么大的乌龟，把它养起来吧！”“你晓得么子？！”王祖急不可待地说，“这家伙是难得的补品，把它炖吃算了！”不好说出口的是：听说这东西还是难得的补肾佳品。为免夜长梦多，王祖立马找来砧板、菜刀。那乌龟还不知大祸临头，正在水缸里闲庭信步，悠哉游哉。王祖以前从没弄过这东西。他想，无非是先砍头，再取肉。为了减轻老东西的一点痛苦，他又在磨石上把刀磨得锋快，可是不管怎么拨弄，那龟儿子就是不肯把头伸出来。反正已是砧板上的肉，王祖索性点燃一只香烟，抽着，坐待时机。
      这时一直逗弄乌龟的儿子忽然惊奇地喊道：“哎，爸，这乌龟肚皮上好像有字呢。”“鬼话！”王祖斥骂一句，狐疑地拿起一看，上面当真刻有两行清晰的楷体字“……日，辰州王我放生”。“嘿，这人与我们还是‘家门’呢。”王祖趣笑道。“既然是人家放的生，我看就莫杀了，依然把它放了吧？”妻子犹疑地劝阻道。想起自己临场萎靡的窘态，王祖不觉悚然心凉，继而决然地说：“这东西生成是吃的，管它那么多做么子！”
      “爸，它脑壳伸出来了！”儿子尖声细气地喊道，又大呼小叫地说：“呀！它在流眼泪呢！”王祖夫妇一看，那龟头当真木然地伸了出来，细小的两眼边，当真悬着两滴泪水样的东西。妻子也似信非信地说：“是有点像呢。”“那是水珠！就你名堂多！”王祖骂了儿子一句，手起刀落，龟头已滚落一边……说来也怪，那龟眼就是睁着不肯闭，更不可思议的是那龟身竟蹒跚着向门外爬去。王祖骂咧着，迅速将龟身捉进铁桶里，又倒进一暖壶开水，那龟扑腾几下就不动了。王祖又三两下剔出龟肉，就只剩下一副龟壳了。儿子无可奈何地拿着龟壳，两眼有些湿润，呆立片刻又突发奇想道：“我要拿它做一部‘乌龟车’。”   
      只一袋烟工夫，一大钵热气腾腾的龟肉汤就端了上来。王祖兴致勃勃地招呼妻儿：“来，趁热吃！”儿子耸了耸鼻子，摇摇头说：“我才不吃呢，想起就可怜。”妻子用筷子夹了一丁点，放在嘴里咂试着，马上愁眉苦脸：“好大一股骚味儿！”又“扑！”地吐了出来。“良药还苦口呢。”王祖乐得海涵纳受。         
      第二天大清早，儿子把玩具车上的轮子带轴下了两副下来，再绑在龟壳下面，一台“乌龟车”就配制成功了。他又拉着它到院子里神气巴巴地兜了一圈。
      正准备吃早饭时，只见王祖叔祖父，一个须发皆白年逾八十的老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一件书样的东西，怒气冲冲地向这边走来了：“王祖，你这忤逆的家伙！”王祖赶紧陪着笑搬凳倒茶：“叔爷，您请坐，莫急，有话好说。”叔爷愈发气得接不上气来，颤抖着用拐杖指了指地下的乌龟壳说：“你可晓得这‘王我'是个么子人？”“这个嘛，”王祖显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姓倒是和我们一个姓，就是这‘辰州'不晓得具体指的是哪里。”“混帐！”叔爷把那本发黄的线装书往桌上一甩，吼道：“他可是你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我的爷爷！”老人已然老泪纵横。“不可能吧？”王祖怀疑地拿起本族家谱，打开仔细地翻寻，终于找到王我的名字。王我：生于……日，卒于……日。乐善好施，一生积福行德无数……                  
      这时闻讯围拢来不少村人，知道缘由后，窃议叹惜，颇有微词：“这家伙算来最少也有两三百岁了！”“听说这罕物，能活千把岁呢，可惜……”王祖从头想来，也觉有些蹊跷：除人工养殖外，几时看见过这么大的野生龟？做么子偏偏选择深更半夜，还独冲着自家屋来？或者这纯粹就是老祖宗的化身？来回家看看？那么……王祖脑袋里“嗡！”地一声，直觉胸膛憋得难受，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气浪直往上涌，以至夺喉而去……（155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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