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赛散文组029号【“德阿杯”全国散文有奖征文】《楞舅》

左世海

愣舅（1058字）
文/左世海
二舅很愣，不仅村民们这样说，连我娘也总这样认为。他的愣是在给队里干活从不惜力、在待人接物上从不耍滑。
每年正月，是村里最热闹的日子。大街上，伴随着激昂的鼓点和悠扬的唢呐声，高跷，挠搁、耍龙灯、划旱船、扭秧歌一齐上阵，令整个古堡热闹的天翻地覆。这时候，一向木讷、不善言语的二舅总会与一些年轻人，涂上红脸蛋，罩上破头巾，再在花格子上衣里塞上一个大枕头，扮成一个腆着大肚子的老孕妇，一边挥舞着扫炕的扫帚，一边说唱些逗人发笑的浑话。那滑稽的形态，简直是乡村文化一道靓丽的风景。
二舅一出场，整个看热闹的场面，就像油锅撒进一把盐，沸腾了。二舅扭到那，观众涌到那。更有一些二老板，总以戏虐他来取乐： “二老高，设这么忙，跑出来，也不怕流产？
“大家都出来热闹，俺可不能待在家里搞特殊。”二舅笑着回答。
“你这肚里孩子几个月了？是准备生男还是生女啊？”还有人跟着一个劲地起哄。
“男女都一样，生女给你当妈，生男给你当爹！”二舅依旧笑着回答。
“哈哈、哈哈！”逗得围观的人群前俯后仰，哄笑不止。
二舅扭秧歌出丑的事，最终被我娘知道了。傍晚，娘将我二舅叫到我家，指着他鼻子一顿奚落：“你呀你，楞到家了，尽给出去丢人，你不要老脸，我还要哩！”
挨了骂的二舅低垂着脑袋，不敢言语。
事后，我问二舅：“我娘骂你，你咋还敢去红火？”二舅列开嘴巴笑笑说：“二舅没钱，就想给你去多挣几个糖蛋子。”

威鲁堡离内蒙曹碾乡二十来里路，逢年过节，村民们肯步行去曹碾供销社办点年货。二舅也不例外。每到过年前几天，他便领着我，踏着积雪、冒着寒风去曹碾走一趟。记得我九岁那年，二舅领我到曹碾村后，他在供销社转了一上午，结果一根线头都没舍得给自己买，反倒给我买了二本小人书，一斤黑枣。他将黑枣全部塞到我的口袋里，然后领我回家。
一路上，我一边听着二舅给我讲故事，一边迎着冷风吃着黑枣。等到了家门口，一斤黑枣被我吃的没剩下几颗。当晚，我病倒了，上吐下泻，折腾了许久，最后娘只好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二舅听说我病了，急匆匆地来看我，结果又遭到我娘的一顿臭骂：“你真愣到家里，大冷天能让孩子迎着风吃黑枣，这不是想要他的命嘛！你咋愣成这样哩！”
二舅是村里出名的受苦人，他干活从不惜力。秋天队里起山药，别人只挎一箩筐，他总扛一大麻袋。冬天砍柴禾，他大清早出去，中午饭也不吃，到晚上太阳落山时才回来。没见过的人有些不相信，说是背柴禾，可根本看不到柴禾下的人，远远望去，只见一座黑黝黝的小山在缓缓移动。到了村西堡口时，堡口小，柴禾背进不来，二舅只好面贴土墙，侧着身，一寸一寸往里挪动，那情景，让村里健壮的小伙子看了都目瞪口呆，暗地一个劲地感叹：“那愣货，厉害！”
二舅是受苦人，尽管他手指粗糙、笨拙。但却能用一根竹针勾羊毛手套、袜子的手艺。每年后秋，二舅将积攒下的一点羊毛，捻成细线，给我们姊妹们勾袜子，做手套。他勾的袜子酥软。暖和，只是袜腰较短，走的路长了，就要褪跟，不得不脱下鞋重抽拉一下。那几年，他给我们姊妹们勾袜子、手套，几乎成了义务。而他自己，冬天老是光着脚，没见他穿过一双羊毛袜。我娘几次问他，他总是说：“天不冷，忘穿了。”我娘知道他是没有了羊毛，气的用手指着他奚落道：“难怪人们说你愣，只顾别人，不心疼自己？”
87年秋天，我参加了工作，当时工资是每月60来块。第一月工资下来，正好有一个本家亲戚来县城看我。我拿出20元钱，让他回村转交给我二舅。没几天，亲戚再次来县城见到我，说：“钱我转给你二舅了。他见钱后高兴的哭了，并且逢人就说，我外甥有出息了，还给我捎来了钱。呵呵，他还记着我这个愣二舅……”
“我的愣二舅啊！”我听了心一酸，眼泪不由流了下来。

地址；山西大同市云中路中段大同公园西门移动大楼七楼办公室   
　　邮编037005
联系电话；13994359983
QQ邮箱1907800982@qq.com

江湖儿女

赏学佳作，遥握致意。

蒋玉巧

愣舅不愣，人物鲜活，语言流畅，学习！

左世海

谢谢老师们鼓励！

四十之上

再赏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