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月赛散文组004号【“德阿杯”全国散文有奖征文】试 航

邓勇

试  航
逍 程

一、惊险的首航

新车到手，就迫切想试航。让妻陪驾，她先不答应，后勉强同意，却面带共赴危难的慷慨表情。为了讨好她，我就专往她的玻璃口杯里盛鲜开水，略表敬奉之诚。不料水到杯破，立断成二截，暗自思忖：不妙不妙，不祥之兆！到爱车旁观看，更吃一惊，刚洗得干干净净的爱车，顶上却留下鸟屎几粒。屎者死也，亦不祥也。把车开上街道，路过一家商店，因这个老板是我昔日好友，就想停下来打声招呼，于是鸣笛，靠边停车，呼唤他时，他瞟了我一眼，迅速阴沉着脸，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我听：
“不就是个低价位的新车嘛，有啥稀罕的？我开车都三十多年了。 不注意点嘛，小心追尾——你追人家，人家追你。”
未料他老婆更是这样招呼我：
“快开走，快开走，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我本想下车来在他们这儿买点东西，可是见他们是这样的嘴脸，就很失望，很后悔自己的行为，不但招致了别人的不快，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快。
由是而观，诸般不祥，遂觉诸事不宜，出车更不宜也。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者人称：躲脱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试航。妻坐在副驾位，手捧纸箱，内装鸡蛋，就当这
次试航的目的是专程往绵阳家中送鸡蛋吧。
出发，机车轻盈，稳操舵，车行平稳而矫捷，穿行皇柏道，一路向西，心手合一，得心应手，暗喜此番出行，当无虞也。谁知脸上笑意未消，却见对面疾驰而来大货车一辆，后五桥，望之畏惧，遂向右急转方向，减速，闻妻惊呼，听得一声响，方知右侧擦剐路边护栏了。总结此番教训，右让太过，以致擦伤车辆。继续前驰，遇道中有古柏，
生怕右侧再遭擦剐，遂左转舵，未料又一声碰撞，机车左侧擦剐树身也，乃知过左亦当有险也。
出皇柏道入绵梓路，双向四道，加速疾驰，如平原策马，遂车如流矢，遇车超车，瞬时即到绵阳。车停稳，人下车，骤觉有晕车之感。未见老婆下车，遂拉开车门，其人依然如故稳坐，呆若木鸡，身体僵直，呼之不理，推之不动，方知早已吓呆。扶她下车，见其怀中装鸡蛋的纸箱早已压扁变形，且纸箱已全湿，蛋黄蛋白流她一身，仔细盘点，全破也，无一完卵。
此后回放行车记录，顿生后怕之意，凡七日不敢再试车。
当庆幸，前者谓不祥，实乃车辆擦剐之兆也，非祸非灾也，迷信
当破除，始信“打碗碗花不打碗”。
回家，先暗自心痛车辆，后自嘲一绝句：
伤居尔体引沉吟，抚慰机车痛我心。
白马如何变斑马，更将漆面镀乌金。

二、昂贵的酱油

修车费用500元，恢复成原形原色，继续试航。
本来，从我的居住地到街上，如果步行，打死十分钟完成。正在做午饭的老婆给我安排了一个十分简单但又十分紧迫的任务：买酱油，炒菜急用。
可是我特别想开车。于是开车出库，开大门，车出去后再锁上大门，拴好安全带，绕过弯道，跨河，过桥，上街道，靠边停车，到了超市，买了酱油花费八元。于是重新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点火，掉头，回家。快过桥时，忽发奇想，专门开车出来购物，只消费几元钱，不划算，不如重新买一瓶价格贵一点的。于是掉过头来，重新回到超市，问还有没有贵一点的酱油，营业员说有，最贵的十五元，我拿过就上车，重新掉头驶上回家的路。就在这农家超市门口，起步行进中，发现前方有一辆车跟我同向，行驶得很慢，我却紧紧地跟在他后面，谁知那车竟然靠边了，我立即刹车，要是再晚一点儿就真追上尾了，那时我负全责还得赔车。于是倒车，眼看能够错车了，挂了前进档正准备错车通过时，对面却突然驶来一辆轻卡，并且车厢板吊着，速度很快，渐近我车时，他竟然一个急刹车却停在我左侧，这样我被两车夹在中间。我觉得我的车身几乎盖满了地面，两车根本就没有给我留下一丝儿的缝隙，所以我觉得根本就无法通过。正在着急时，出来一个“见义勇为”的陌生的年轻人，他好像认识我，听见他大声对我说话：
“老师，不怕，能过去，听我的。”
我心想，年轻人驾驶时间长，有经验，值得信赖，于是听从他的指挥。
“向左，再左一点儿，再左——”
这时我感觉车身受到一点摩擦，并见左侧轻卡吊下的车厢板摇晃着，心里清楚，碰上了。于是停车。我很后悔，误信这个“二货”之言。到底车弄成啥样了，也顾不得看，因为前后都长鸣着喇叭，催我让道。正这时，另一个老者，一脸严肃地出现在我车窗前，并且挥着手作了个倒车的手势，口上喊：
“倒——倒——”
我开始倒车，他继续说“倒——倒——”我当然就一直倒车，这时我又感觉到车尾碰着东西了，从后视镜看时才发现，车屁股已经钻到停在我后面的工程车下面去了。于是赶紧停车。那个热心的老头黑着一张脸挡在我车前：
“这，这，这，不，不怪，不怪怪我，我我我——”
此时才知道此人是个结巴，肯定是他想说“倒——倒不得了”，后面的几字很重要，可惜一直没有说出来！满大街的人乐而开笑，笑得我恼羞成怒。后来充分发挥了我自己的主见，终天把车开出来，上了回家的路。跨桥、过河、开大门、锁大门、停车。
十万火急把酱油拿回家，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老婆饿得仄歪在沙发上一身瘫软，听见我回家，立即让我把瓶子拿过去让她验货，她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
“错了，错了，你买的是醋！”我不信，她指瓶身一行字给我看，“这明明写着‘食用醋’啊！”
再修车花费500元，才恢复成原状原色，自不在话下。
我非常惭愧，修车费比燃油费贵得多。

三、穿行翠云廊

多番穿越翠云廊，逶迤向西，可是一直没有细心品味过。
108国道从蓊郁的翠云廊穿过，驾车通过足可领略翠云廊的无限风光。车辆穿行在剑阁县境内的翠云廊，就像穿行在一条蜿蜒曲折、全封闭的绿色管道中，车窗外闪过一株株巨大的皇柏。风景虽美，可是行车当足够小心，因为道路狭窄且弯道多而急，所以为保安全，行驶过程必须是低速度，最高时速不超过五十公里，以二三十公里为宜。这样慢虽慢，但是可以偶尔放纵一下自己的眼睛，浏览一下绚丽的翠云廊风光。还可以干脆停下车来，坐在大树下往近处看看，向四处瞭望，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来时的路，看到这条幽径的前方是更加引人入胜的另一种美丽。在这里每一株树都自成风景，每一段景观都是壮丽的画屏。
过了梓潼大庙后，这样美丽的自然景观就不复存在了，迅速提速，时速超过八十公里，因为这时车辆已经驶上了双向四车道，道路宽阔，平直，没有大山阻挡我的视线，眼前开阔起来，就像进入了一个小平原。就这样一直沉稳地加油，稳健地行驶，轻盈地掠过一个个村镇，一条条河流。到了绵阳境内，境界更加开阔，道路四通八达，平直而且宽敞，就像无边的广场，人就有骑着骏马驰骋在草原上的畅快感受。就从这里出发，如果到南郊机场，乘坐国际航班就可以畅游全世界了；如果乐意自驾游，就可以从这里出发，随意游览祖国任何省区的名山胜水。
从低速通过翠云廊到提速到达绵阳，所用时间各占一半的样子。
于是有感焉。
这次试航，似生动地再现了我尴尬而丰富的人生历程。前半程的道路曲折艰险，百步九折，好似我前半生遇到的种种困难或是磨难。概括起来无非是贫穷的折磨，疾病痛痒的煎熬，走投无路的凄惶，遭受冷落的悲凉，无人赏识的落寞，以及遭受到的误解、打击和排斥，凡此种种。前半程道路漫长，也似我度日如年、焦躁不安的昨天。我在饥饿年月中出生，在饥饿年月中成长，在饥饿年月中求学，没有温饱保障的生活持续了相当漫长的时间，饥饿伴随我成长。艰辛的农业生产劳动，艰辛的工作历程，孤立无援，无人眷顾，年复一年的重复着，这样的艰辛持续跨越了两个世纪。我前半生的道路是逼狭的，就像这条108国道，指定的道路，规定的方向，并无捷径可行。如果一定想找到新的出路，那么两边的大树是不会给你让道的，那些灌木青藤也不会给你让路的，任凭你碰破了头也撞破不了久已存在、无形的地方人情网、关系网。我深知，如果想于无路处寻路，那注定是没有任何成功可能的徒劳。就像我此次旅行一样，道路是指定的，也是唯一的，只能是一条路走到天黑，并无选择的机会。
在美丽的翠云廊中，我欣赏到了许多奇特壮观的大树，一株株巨树都是前行的路标，在我看来，每一株树都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就像我在昏暗的人生旅行中，遇到的一个个好人，或是一次次美好的经历。他们或是热情地指路，主动的帮助；或是慷慨的支援，没有向我索取回报；或是及时的抚慰，如雪中送炭；或是那激励人的赞许，使我感受到了成功的快乐；或是让人悬崖勒马的警醒，或是饥渴难耐时的一杯水，……就像我在工作上取得的一点点成功，就像我恋爱时遇见的一个个贤淑文静的女孩，就像我每一次摔倒后站起来的欢欣，就像我一次次死里逃生的庆幸，就像我求学过程中闯过的学历难关、学科难关，就像我在文学艺术创作过程中公开发表的一篇篇小文，获得的一本本烫金证书，就像我在人生过程中领到的一本本技术合格证书，就像我意外遇见的恩师，就像孙阳大叔的一次眷顾，就像遇见的知音，就像遇到的偶然一次的宠爱，……
翠云廊就像专为我举行的一场最崇高的礼仪，欢送我到远方流浪。
翠云廊穿行后，旅程过半，正像我人生过半，所以当我回顾翠云廊的时候，其实就是在回顾我风雨飘摇的人生，品尝着五味杂陈的人生况味。
行驶到绵阳，眼界豁然开朗，道路宽敞而且平整，海阔天高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时沉稳地加油，稳健地行进，果如脱笼之鹄，凌空高翔。这样的状态，那或许就是未来的我。那时离开了工作岗位，天南海北任意巡游，也像行车这样，为自己沉稳地加油，让自己稳健地行进，漫无边际，没有固定的方向，没有时间的限制，天地之间，随意游走。当眼界大开时，人之将老，或处于醍醐灌顶的灵感状态时，再写点有见解的、独到的小文，悦己娱人，岂非人生快事哉！


地址：四川省剑阁县柳沟中学校
作者原名：邓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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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勇

请问就这样投稿参赛对吗

飘尘

生活琐事写得生动有趣，学习了！

四十之上

再赏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