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7[“悦月佳教育杯”闪小说大赛]惊蛰

迟占勇

天越来越暖和了，睡在炕上，不用再掖紧被角，冻得缩紧身子。
明子朦胧中刚要睡着，听见爸爸和苏叔参加完东院阿婆超度回来，轻轻上炕脱衣服，钻被窝。
就听爸爸轻声说，唉，这人啊，一辈子就这样完了啊。
苏叔说，可不是嘛，阿婆不容易呢，一个人拉扯大四个孩子。她那老伴儿，走的时候也就三十吧？
爸爸说，嗯，正三十。看两人的遗照，一个黑白照，年纪轻轻，一个彩照，八十岁的老婆子，放在一起，说不出的滋味……
明子白天跟着阿婆孙子——小胖，偷偷跟大人去了坟地，看到阿婆的丈夫，就剩几根发灰的骨头，检出来放到阿婆棺材里。许多人掉了泪。
不早了，睡吧。明子明天要上学呢。苏叔的声音。
没事儿，他白天疯跑，晚上就像死猪，吵不醒。
今个儿惊蛰了呢，还真暖和了，那坟地，刨着容易了。苏叔说。可说呢，你上次看病，没查出啥问题吧？
爸爸停了停，轻轻地喊：明子，明子？
明子没答。
爸爸说，唉，不太好呢。肝上长个东西，说是晚期……我没告诉他娘俩，不想浪费那个钱了……白扔给医院，还不如攒着给明子上学……
明子如同惊雷轰顶，“哇”一声哭出来，赶紧用被子蒙住头。
咋了，明子？做梦了吧？爸爸说，把手伸过来，掀明子的被子。
嗯，做梦了，梦见阿婆向我扑过来……
明子爬到爸爸被子里，紧紧搂住爸爸，爸爸对苏叔说，这孩子，该上初中了，还撒娇呢。别怕儿子，就是梦嘛……谁让你去那个坟地……
明子还是搂着爸爸，哽咽不止。明子感到，爸爸也肩头颤动，哽咽起来……

南湖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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