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野狼

何建平

故事

孤独的野狼

文/何建平

1960年。深夜。
　　黑虎暴跳如雷，狰狞的嚎叫声，划破宁静的夜空，刺耳惊心。
　　那年，我18岁，我正在睡梦中，突然被黑虎的叫声猛然惊醒。
黑虎是我家的一条黄狗，棕黄色的皮毛，从小就归我管养。我已深知黑虎，一定遇上了什么让它暴跳如雷的事情。
　　在我家附近的菜园里，有三洼玉米地，玉米尚未成熟，但看上去却时常像有谗食的小偷光顾过，糟蹋得玉米地一片狼籍。我虽不是什么小气之辈，但我家那时几乎每顿都要饿饭，三洼玉米地可基本算是我家一年的口粮了，所以，我自家的菜园我是不能不闻不问的。于是，我下达给黑虎一个任务，让它夜晚在菜园里“巡查”。
　　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料想黑虎一定是看见了某个谗食的小偷，通知我来逮个人赃俱获。
　　我穿上衣服，几乎同时，黑虎的嚎叫声瞬间停止。
我急忙奔出屋子，径直来到菜园地里，却未见有破坏或搏斗的痕迹。平常，只要一闻到我的气息，黑虎就会摇头摆尾向我讨好，可这回，我一连唤了几声，仍不见黑虎来向我邀功。于是，我手拿电筒，急忙抄着小路向旁边的小山林奔去，因为我隐约感到黑虎正在接受一项什么挑战。
　　我定眼望去，狼，是一条体形较大的野狼。
　　它狰狞着，凶恶的眼睛放出一道红光，射在黑虎的身上。黑虎自小归我管养，我平时刻意训练它，让它学了几套特别本领，现在的黑虎遇到狼，也不见有任何惧色。
黑虎见我在场，更加增加了挑战的信心。它朝我扬了扬尾巴，转而对着野狼嗷嗷直叫。黑虎身体略往前倾，两只后腿曲直着，像是向野狼随时准备进攻。
　　野狼也看到了我，发现了我手中没有让它惧怕的东西，野狼避开黑虎，径直向我略进一步。野狼在小山林里出没，还是儿时听父辈讲过，现在眼前的这只野狼，应该是小林里最后的一只了。传说中野狼凶残野性，但面对这最后一只孤独的野狼，我毫无惧色，况且还有黑虎应战。因此，我鼓足力气大喝一声，想唬退它。
　　野狼显然被我的声音震了一惊，但随即又调整姿态，两只前腿曲弯，开始避开我，摆好和黑虎决斗的架势。
　 许久······
　　野狼可能饿坏了，腥红色的舌头哧哧直吐，血色的眼睛像幽灵般，嘴里呜呜直叫，像是想穿透我的心思。
　　一直这样，野狼始终保持着架势和黑虎对峙。
　　突然，野狼的前腿呈曲躬状，身子猛地颤抖，仰天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狼叫声回荡在夜空中，令人毛骨涑然。
　　黑虎冷不丁的哆嗦，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但并不是真正退缩，嗷嗷两声，仍然保持着对野狼进攻的架势。
　　我刚想示意黑虎进攻，却不知为何，野狼突然瘫倒在地，黑虎抓准机会，猛地扑咬过去，用前爪踩住狼头，发出一连串嗷嗷的叫声。
　　我快步奔过去，喝令黑虎放开野狼。
　　也许，我早该看到，在野狼和黑虎对峙当中，野狼凶恶的眼神中，藏着的绝望和凄苦。
　　我忽然鼻子一酸，感觉眼眶里有一种东西在涌动。
野狼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耷拉着脑袋，像一只绵羊，没有一点传说中的野性和凶残。相反，我和黑虎莫名其妙的成了狼，可以任意的吞食和宰割它。
　　我将狼抱在怀中，用自以为神性的人类的灵魂去唤醒它，我知道，无论再凶残的野性，柔和的去认知和感受，远比强硬的征服和掠夺强。
　　野狼太孤独了，它忆起了远去的同类，但玉米地并不能让它回到从前。或许，它只想藏匿在玉米地里，感受人间烟火和真情。
　　不用再担心玉米地里“谗食的小偷”了，眼前的这匹野狼，只是在宁静的夜里，孤独的奔走寻找……
　　天已经慢慢放亮，我刚回到家就做了决定，我号召我们全家人，开始满山林寻找那只野狼。
我和我的家人，踩遍了小山林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野狼的痕迹。回到家，爸爸怒气未消，问我18岁的年纪，为什么带领黑虎和一只野狼过不去？我说爸爸你误会了，它不是传说中凶残的野狼，它只是一只饿坏了的在宁静的夜里孤独奔跑的野狼。后来我索性直接了当跟爸爸说，我号召全家人寻找野狼，是想改变野狼的命运。
其实，当时我也知道，我尽了我的所能，但我却没能改变野狼的命运。
不知五十年后，小山林里最后的那只野狼是否还孤独的存在？

（1696字）

何建平

回复 2# 红珊瑚


    那就是个月圆之夜！谢谢红珊瑚老师！

麻得蹦

小时候见过狼，眼绿绿的，是怕人。

谢谢麻得蹦老师！

云中羊

传奇。

何建平

传奇。
云中羊 发表于 2011-5-13 22:59

    谢谢云中羊老师！

代应坤

有味。欣赏。

云中羊

写得真好，再读。

刘文

赏读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