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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秋菊 于 2013-4-17 19:31 编辑
作者简介
冷清秋,曾用名畅言。洛阳市作家协会会员,闪小说学会会员。近作散见《天津文学》《小小说选刊》《百花园》《当代闪小说》《微型小说选刊》《牡丹》《小小说月刊》《佛山文艺》《绝妙小小说》《小小说大世界》《传奇故事》《喜剧世界》《当代小小说》《世界日报》《中华日报》《南飞燕》《河北青年报》《常德日报》《常德民生报》《三明侨报》《汉水文苑》《括苍》《洛阳晚报》《洛阳商报》《洛阳广播电视报》《中学生学习报》《北海晚报》《都市少年》《新课程报语文导刊》《都市心情系列丛书》等。二人合集《童年的最后一天》《依旧是太阳》。2012年古盐茶闪小说大赛第三名;2012年闪小说年度总决赛季军;2012年中国小小说十大新锐;2012年有小小说入选《中国小小说年度佳作2012》及《2012年中国微型小说年选》。

第6天 文□冷清秋
那女子的嗓子已经哑了,只是蜷着身子缩在床的一角,不住地打着哆嗦。 棉子娘打开门,把一大碗疙瘩汤端进去时,一缕阳光趁机挤进来,跳上了那女子的肩。女子忽地扭过身来,阳光就蹬着鼻子上了脸。女子的双眼红肿红肿的眯成一条线,死死盯着棉子娘手里的碗一动不动,但脸上的肌肉却是一抽一抽地跳,像是要抖落那阳光。 棉子娘叹口气,将碗递过去说,闺女,吃吧,再不吃命都保不住了。 看女子还沉默,棉子娘又叹了口气,起身朝外走。 掩门,落锁。屋里猛然炸出了哭声,只是这哭声悠悠绵绵越来越弱。后来,哭声止住了,听见了稀里呼噜的喝汤声。棉子兴奋地说,娘,吃了,吃了,她吃了! 棉子娘抓住笤帚就朝棉子身上抽,边抽边哭边骂,你这死瘸子,今后可要对人家好点,咱这可是两头牛的价。
春枝请假 文□冷清秋
春枝说我想请假。只要半天就好。 酒店快下班了。我正站在大厅的红地毯上,手舞足蹈地指挥两个服务生将酒店门口收进来的充气垫折叠的再小一点,整齐一点。春枝红着脸站在我面前,左手攥着右手话说的又急又快。说完,不等我接话又说,我今天已经把后厨的卫生全部做完了。明天上午即便我不过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盘子碟子什么的全够用。 春枝在酒店干活这多半年几乎没请过什么假。按理,我该点头同意才是。但一想到明天的日子很特殊我又有点犹豫,就笑笑望着春枝说,你也知道,明儿可是…… 我知道,春枝打断我的话说。所以我才想请半天假。我想了想又说,大概你还不知道吧,明天酒店里要统一向你们女员工发放节日红包,虽然不是很多,但你要不来就没有了。 早就听说春枝男人有病长期卧床,儿子靠借贷在外地读大学,春枝下岗后尝试过很多小生意都亏了本,没办法才来酒店应聘洗碗工捎带负责后厨卫生。满以为这么说春枝就不会再说请假的事儿。可谁知春枝咬了半天嘴唇后,又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说,王经理,您就答应我一次吧,只请半天就好了,只要半天。看看那两个笨手笨脚的服务生,我的音量陡然就加高了,大声问你请假要干什么嘛?什么事这么急? 满以为春枝会说什么儿子回来了一家人要团圆,或者要给老公抓药什么的正当理由,那样我就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算了。可谁知春枝咬了半天嘴唇却说,南山的梅花开了,我想去南山看梅花。 这算什么理由啊,我都要笑出声了。这么冷的天,那有啥看头。
凯蒂公主 文□冷清秋
不嘛,就要这件,凯蒂撅着红嘟嘟的嘴唇冲杰米撒着娇。 那是一件蕾丝短裙,和凯蒂纤细的腰身很搭。杰米咧咧嘴,爽快地掏出了皮夹子。 路过三楼那家店面时,凯蒂又瞄上了陈设在橱柜内的一双鹿皮鞋,是大街上很多女孩都喜欢穿着招摇过市的那种款。望望凯蒂一脸的兴奋,杰米二话不说刷卡付了帐。 后来,杰米不等凯蒂发话,就一股脑给凯蒂买了凯蒂想往已久的夏奈尔包和沙曼大衣。凯蒂乐的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她抓住杰米的胳膊使劲晃,又探过身子在杰米瘦削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说亲爱的,你知道么?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凯蒂说这些的时候,她的两眼闪闪发亮,双颊绯红像喝醉了酒。 我知道,亲爱。杰米却脸色晦暗,双眉紧锁。他望着凯蒂手里的甜筒好一会发愣,后来一脸认真地说。我想,我们是到时候该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你就说嘛?凯蒂搅动着杯里的奶茶一脸幸福。 你的简历我帮你递出去了,若是接到电话,你要随时做好准备去面试。 凯蒂停止搅拌,笑容冻结。亲爱的杰米先生,你说什么呢,我这不过才毕业八个月而已! 不,不,凯蒂公主,正确说法是你已经毕业八个月二十三天了。 那又怎么样?您不是还养了我二十三年么?你知道那个时间有多久多长。 是的,亲爱。所以我累了,也老了。杰米说。 凯蒂还想说些什么,但杰米挥挥手蹒跚着离开了。杰米走得很慢,很慢。夕阳把他的影子拽的很长很长。凯蒂在后面叫了好几声爸爸,杰米也没回头。 他怕凯蒂看到他眼里的泪水,他要赶去医院做胃病灶切除。(字600)
疗法 文□冷清秋
小米是个哑巴。 她来我家已经三天了,还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好多次,我挥着手势向小米问好,但她似乎看不到我的存在。我仔细观察了,小米的睫毛会忽闪忽闪,眼珠子也会咕噜噜地转,但她就是不肯看我。 房间里,我晃着手里的红气球不断地跳来跳去,我都快要累死了,小米也无动于衷。 小米每天低着头和自己的袜子较劲。一只袜子里装着她的一只脚,另一只袜子被她舞来舞去在捕捉空气,似乎那只袜子里藏有她的数不尽的快乐。 散步归来的路上,小米又被一只迷路的小鸭子所吸引,她蹲下身子,将鸭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摸,鸭子弄脏了她漂亮的花裙子,她也没看见。 夜里,爸爸和妈妈又起了争吵,他们的声音从墙壁的缝隙源源不断钻过来,涨得我的耳朵越来越大,比以前更大更疼,似乎要装满整个房间,我害怕地哭出了声。 一只软软的手鱼一样游过来,贴在我的额头上,凉悠悠的好舒服,我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小米和我说了许多许多话,她的话变成了花朵,开在花园里,挂在树枝上,有的变成小星星,闪烁在夜空。我激动地睁开眼,小米正拿着一只袜子问,为什么袜子是袜子,而不是叫一只船?袜子只允许穿在脚上么?要是当做手套来戴会怎么样? 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说,手指不喜欢,它们不舒服。 小米一把将我抱起来笑,看,你根本不是哑巴。
采访 文□冷清秋
哼,那是个狐狸精……拔萝卜的胖婶不屑愤慨。简直就是我们屯的羞耻,哎呀,那就是一破鞋,你们记者该好好曝曝光才是! 我笑,这次选举副乡长,她以满票获胜足见其魅力嘛。不是还任过你们村村长,妇联主任。口碑很好啊。哼!还不是靠脸蛋爬上去的?自家男人不要,自家娃不管,专去管别人怀孕不怀孕,流不流产,超不超生,结不结扎。这样缺德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胖婶越说越激愤,一些敏感言辞开始被频繁撂出,实在听不下去了,我只好赶紧溜号。 哈,咋会不知,她是我们村的大救星啊。 村口的羊倌顾不得要吆喝自己的羊,追着我喋喋不休。好女人啊,长得好,心也善。女人家做事不容易,家里那位经常谩骂,后来还动手毒打。就是肋巴骨被打断后离的婚。离婚后住在大队部,一心一意为屯子里办实事。咱脚下的路,家家户户的自来水,对了,还有岭上的核桃生态园,哪一样不是贞子的功劳?还有我的羊!羊倌突然哽咽起来。建筑队伤到腿,不能出去干活。一家老小都指着我赚钱养啊,哎,当时死的心都有。多亏了贞子,跑前跑后给我贷款买羔子,才有今天……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陡然迷惑起来。接下来的采访中,这矛盾还在交替。有赞,有骂,赞与骂之间我对她愈发产生了兴趣。 回城途中车子抛锚,折腾半天打不着火,几近绝望之时,一个黑瘦的大婶领个七八岁的女孩经过。见情形二话不说过来帮我推车。推着推着还真点着了,机器的轰鸣声中,我探出脑袋想谢她。 一大一小两个瘦弱的身影正没入夕阳,火红的天幕下,好美。
回归 文□冷清秋
时间是魔术之手。当他终于从外太空返回时,已经是多年以后,可他依然年轻。 大家都乐见其成这样一个结果。星际委员会更是万分满意,因为那个差错终于没酿成更为严重的事故。而且珍贵万分的星际飞船安然返回之余,还带回了超乎想象的大量第一手数据。 政要名流云集当晚的庆功宴,他踏出舱门五分钟不到,就被装饰得像圣诞树一般,供到了宴会主席位的某张椅子上。 潮涌海啸般的贺词与赞誉,把他烘托渲染成了一位大英雄。这种飘飘然的感受,直到躺在床上很久以后,仍在他脑海里流窜。但他有更迫切的事情要干。 门响了一下,东西终于送来了。 他几乎是遏制不住当场就要打开。那是一本不太厚的资料。他现在还处于限制行为期,要等完成一系列程式化的生理、心理检测后,方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但他等不及了,他急于想知道一切的情况。幸好基地的系统没有做彻底性的改变,他非法调用了曾经掌握的一个权限,发出了一个隐蔽的指令。于是不明真相的工作人员,把他所要的信息递送了过来。 他打开来。几乎一下子就崩溃了。他没有想到自己漂游了这么长时间,因为一个意外的故障,身为唯一宇航员的他全程一直处于冬眠状态里。而他竟然以光速环绕行星飞行了二百三十七年!他的家人两个世纪前就去世了,兄弟姐妹们的后代也早散得不知踪影。 更不用说他的恋人,玛莎·伊达尔,也许是因为太无所轻重了,系统里竟然没有她的照片,而仅存的几个直系血亲脸上,完全看不到那让他迷恋的影子。 他消失了。
背井 文□冷清秋
年一过完,陈筒子的美气日子也到头了。 他又要到离家千里之外的城市去打工了。按说陈筒子认识的也有建筑队的人,他完全不必要跑那么远。可陈筒子死活不肯在家门口找活干。其实陈筒子每月卡上都会有千余元的退休金,不打工将就着也过得去,可他捱不住儿子回来时那一声声长吁短叹。 儿子说现在这房价,搭个飞船都赶不上;儿子又说每月一点点工资买个鸟笼都困难! 儿子边说边喝酒,喝醉了就瞪着通红的眼珠子骂,说现在的女孩子都是妖精。 一边的陈筒子就关了电视问,吹了?儿子耷拉了脑袋说,吹了。 陈筒子还想问问为啥吹了?但陈筒子硬是忍着没问。 什么都没问的陈筒子几天后收拾好铺盖卷就离了家。老子不信了,陈筒子说。 陈筒子年轻时曾做过瓦工,没退时又在单位维修组,一般的活都还能揽到。 他干活的那家工地初九开工,晚去一天人家扣工资一百。初七打好铺盖卷,陈筒子窝在被窝里了一整天。一天没下地,晚饭吸溜一碗粥,又早早爬上了床。睡得早醒的也早,醒了陈筒子揉着婆娘又不依,婆娘挣扎,却抵不过他的蛮横劲儿。 等一切都静下来时,天也灰灰明了。穿戴齐整的陈筒子突然灰脸秃噜地说,那地方冷的邪气,西北风见天刮着不见晴。婆娘愣愣,说不行咱晚晚再出去吧? 陈筒子眼一瞪说,工地是你家开哩?看婆娘不吱声,踏出门的陈筒子又说,女人家,知道个蛋,去晚了能找到啥球好活。
日子 文□冷清秋 吵架是在晚饭时开始的。 当时电视播放一个新闻,新闻里丈夫怀疑妻子有外遇,杀了妻子和孩子后一把火烧了房子。 女人边看边唏嘘不已,骂那个男的没有一点人性,即便是怀疑妻子,怎么忍心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毒手。男人不满意地替那男的辩解说,“还不是怪那女的,要是她老实本分,她男人会怀疑她?” 接着站在不同立场的他们开始了争吵。后来,女人涕泪横飞搬出那些发霉发烂的陈谷子老芝麻一一晾晒,在嘶嚎中细数男人的诸多不是。男人也从先前的横眉冷对到后来的怒火冲天。战争逐渐升级,两个人像以前无数次一样扭打在一起。任凭电视里精彩节目纷呈却无人观看。 就在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时,电话响了。男人的同事要携妻子到家里来。女人听到后愣了三秒,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卫生间,到卫生间后又旋出半拉身子冲男人嚷:“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房间收拾下,我洗洗脸换件衣裳!”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女人和男人一起微笑着拉开了家门。
日暮苍山远 文□冷清秋
兄弟借个火。我扭头,错愕,居然是他。 站在面前的他手里翻弄着一支烟望着我呵呵地笑。看我翻找打火机,又摸出盒烟递过来说,也来一支吧。话匣子就这样被打开了。 先是聊钓鱼来着,不知怎么又聊了女人,后来又从女人转到楼盘和房价。半个月亮爬上来时,他收回儿女的不孝的话题望了我一眼。其时,我腹内饥肠辘辘,正犹豫着要去垫点什么。他感知了似的将钓竿一收很义气地说。兄弟咱喝酒去,我请客。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我承认我当时犹豫了。但鬼知道怎么就到了柳树下的大排档。夜风凉悠悠的暑气尽赶。不知不觉中,几瓶啤酒下了肚,瞅着狼藉一地的虾壳蟹腿,我慢腾腾地站起来晃晃手机说,催几遍了都,回吧?他执意要送我。神色诚挚,像是交往多年的老友。 我早就认识他,在医院旁边开家寿衣店。那年,父亲去世,他狠狠宰了我一把,当时我真想杀了他。后来他违法,被我们交警队捉了,他找我求情,我将他当年的原话奉还:我们不讲价。 可如今……我掏出一支烟递过去。
春天里文□冷清秋
二姐每天一大早都要赶到后山去,那里有一颗柿子树。 二姐喜欢攀上那棵柿子树,远远地眺望。柔和的风从耳际划过,远处铺天盖地的油菜花田像一副浪漫的画,随着春风波浪般起伏,二姐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 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二姐探着脖子瞪大了眼,她的一只手摁在胸口,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树干。那黑点在金黄色的油菜花地里穿行、淹没和浮出。后来黑点慢慢汇成一黑条,二姐脸上的欢欣再也掩藏不住。她伸出手捋捋凌乱的头发,又抚摸了下滚烫的脸庞。黑条慢慢延伸成一个男人过来了,二姐脸上的笑容凝结了。她使劲绞着双手,泪水缓缓涌出来漫满脸庞,滴进小碎花衣服上。 衣服是年内二姐夫买给她的。其实也不能算为姐夫,因为他们俩还没有正式结婚。 那天二姐夫去城里置办结婚的物品,和二姐约好在后山柿树下等他。那里是他们的幸福地,整个春天,二姐都和姐夫隐藏在油菜花地的柿树下呢喃。二姐那天没等来二姐夫。若干天后,二姐夫被装在一个小匣子里送了回来。二姐的精神一下就失常了。她每天穿着那件小碎花衣服跑向后山,攀上了那颗柿子树等待,任凭身后母亲的叹息长长短短。 一场雨后,金黄的油菜花变成了累累的油菜荚子,二姐突然恢复了常态,不再留恋那个去处,只是母亲的叹息越加频繁。换成短衫后的夏天所有人都被二姐的肚子惊呆了。
上帝保佑吃饱饭的人们 文□冷清秋
今天情人节呢。 看小赖从洗手间出来,素素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手,将筷子递过去轻描淡写地说。 小赖“哦”了一声,坐下来开始喝粥,呼噜两口又停下来问,哎,粥咋有点糊味儿啊。 有吗?素素诧异,我咋喝不出来? 小赖就敲着筷子笑,你说情人节不会是想问我要玫瑰吧? 素素“扑哧”笑了,说那玩意?有啥用!小赖点头附和,说不单是没什么用,而且也没意思呢,每年到了这天就涨价,嗖嗖的,真没什么意思。素素点头,开始埋粥头喝粥。 喝了两口粥,素素突然将碗一顿说一会你洗碗吧,中午自己煮点饺子吃。 小赖不解,你呢,干嘛去? 素素一边将自己朝深筒靴子里使劲塞,一边说我去看老姨。 咦,不是打电话说不去了么。 现在不是又想去了么,呆家又没什么事。素素说完背着包就朝门口走。 至门口突然又扭过头来说。你看看你现在懒成啥了,不锻炼就罢了,每天也不早点起床,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这才起来,每次都这样,叫几回就是捂着被子装没听见。原本好好的粥都给放凉了,粥要是凉了再加热当然会有糊味! 望着素素蹬蹬蹬出去了,小赖楞半天还是不明白素素到底咋了。 素素自己也不明白,为啥一看到满大街的玫瑰就心里好烦。
过年 文□冷清秋
要不是手多贪了那一下,也不至于被逮住。 派出所里民警把赃物清点了一遍,瞅了瞅蹲在墙角的他,说你小子也够没品的了啊,几块钱也偷? 他虽出道不长,但已经是个老贼,眼光毒,当然知道里面钱多钱少。何况挂在一个三两岁大的孩子身上,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没啥油水。但他还是忍不住伸了手,结果就…… 其实这一路下来,他换了三四趟火车,没少出手,约莫着已经有小几万的收成,蛮可以过个肥年。岂料想就这样阴沟里翻船。 其实事情真不该是这样的。他一向有个原则,就是家门口方圆百十公里内不出手。一来是遵循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古训,二来乡里乡亲的没准一不留神就偷到自家亲戚乡邻身上,大过年的总不成给自己找不痛快。也许迂腐,但多年来就这脾性。偏偏这一回破了例,结果就失了手。 抓住他的是反扒队的一个新兵蛋子。这真叫他妈的邪,警队里的那些老油条都收拾不住他,一个连贼长啥样都认不出来的小年轻把他拿下了。 队长趁热打铁,说介绍介绍经验吧。小伙子满脸不好意思,挠着头说,我是想家里那娃呢,才刚断奶,跟那小孩一样粉嘟嘟的。 隔壁审讯室里民警一敲桌子,说抗拒从严坦白从宽的话就不给你罗嗦了,交代吧。他抬起头,那满脸的懊丧还没完全褪去。 也是,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他原先就只是想去摸一下那孩子的脸来着。手伸到一半后想,那香囊戴在自家伢子身上一定也很好看。
拷问 文□冷清秋
这照片是被你随手抓拍到的。 先前你都没有意识到会是这样。那只是多年来身为记者的一种本能。收集能触动人心的美好,就“咔嗒”一下快门声,如呼吸一般自如无觉。 所以,当晚惨剧发生时,编导立刻敏锐地觉察到这张照片背后,不可多得的新闻价值。凌晨时分的电话,急匆匆地响在你的枕边。那时,你才刚躺下不久,此前连续通宵赶稿,眼珠子熬得通红。 这张照片后来还得了行业内的年度奖项,但是你心里却一直不好受。虽然你明白迟早会有这一天。但,当真正面对一个鲜活的生命从眼前消失时,一种无形的压抑感还是铺天盖地涌来将你淹没。你总觉得是那个孩子的笑容和死成就了现在的你。以及这些荣誉和奖项。 坐在办公室喝茶的你,记忆总被一只无形的手拽到那个上午的那个时刻,那个回首而望的孩子,冲着镜头绽放的一脸纯真无邪的笑。这些无法改变的背景,就压在你办公桌的玻璃下,时时刻刻和你对峙,拷问。你总在想身为一个人,和做为一个记者的良知。 你怎么都无法原谅自己,当时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按了快门,而没做任何的其它。
通往天堂的路 文□冷清秋
太阳落山后,七喜依然坐在老地方等六一。 老地方的花花草草和飞过的每一只蝴蝶,都能感知七喜的恐慌和焦灼。 路公交走了一班又一班,每一班都没有带来七喜的惊喜。 七喜的手里握着一枚六一最爱吃的跳跳糖,它安静地躺在七喜已经汗湿的掌心,七喜摊开手掌看看,又紧紧合上,就像握住了六一和整个世界。 月亮出来了,七喜依然坐在角落静静地等,月亮不见了,七喜和七喜的执着还在。 月亮落山了,四周陷入黑暗,七喜的眼前和内心也一片漆黑,七喜在暗夜里跋涉,总也走不出来。合欢树下的七喜闭上眼,六一就会来到她身边,俩人还像以前那样牵着手奔跑,春天的原野,七彩的花。他们跑啊,笑啊,越过高山和河流,越过森林和峡谷……一阵狂风袭来,七喜一下从空中栽了下来。 母亲的眼里盛满了忧伤,母亲的头顶全是白发,母亲望着赤着脚的七喜轻轻地笑。 七喜也笑,咬着嘴唇。七喜摊开掌心给母亲看看,又剥开跳跳糖塞进母亲的嘴里。母亲含着幸福笑了,笑容一大滴一大滴掉下来。七喜地笑,笑容像小河一样流淌。 母亲说,回吧,六一已经走了,他不会再来了。七喜轻轻点头说,好。 母亲又说,六一是为救人走的,六一是个好娃。 七喜站起来说,咱回家吧。
苦涩的甜 文□冷清秋
现在,再也没有人来问起你还记得你的妈妈吗这些话了。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大家都很忙,步履匆匆的。即便有时你故意坐在胡同口的柳树下等一整天。你甚至忍不住恍惚,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曾存在。 以前常因了这样的问题慌乱无绪,不知该如何应对,还常常祈祷能远离这些困扰和折磨,甚至内心对那个跟了别的男人离开的女人生出许多怨恨。你觉得这是钉在身上的耻辱,让你在人前抬不起头。甚至,为了躲避这些纷扰,你很早就把自己嫁了出去。 可如今,岁月没有剥去你的记忆,那个女人的形象却在你心里逐步丰满—— 她有一头浓密的长发,常常结成两条软软的辫子搭在肩上;她爱干净,每天的下午都要煮一大锅的水来洗澡;她还喜欢赤着脚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白生生的脚踝在你的眼前来回的晃,流溢淡淡的皂香;离开前的那个下午她到学校来看你,隔着学校的铁栅栏攥着你的手,你挣脱那手的汗湿,手却又追过来,探着臂弯将你梯扣的纽扣解开又系正。她系得很慢,很慢,直到上课铃响起。 你当时心急,不停扭头回顾,竟没有抬头细看她含泪的眼。 她带给你的那块烤红薯,就装在你的口袋里,透过岁月传递给你阵阵暖意,烫的你的心隐隐作痛。 坐在胡同口的你,内心一再被这些填充的满满,挤不出一点点的空间去接纳那个被你抛弃的男人和那个哭哭啼啼的鼻涕虫。 离开时,鼻涕虫在熟睡,嘴里含着块你塞进去的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