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开窍

力田者

终于开窍
    那天，主任打电话让我到他办公室。一进门，主任就客气地让我坐下，撕开一包黄鹤楼烟，扔给我一支，并给我点上火。我知道这烟是很贵的，一包得好几十，很有些受宠若惊。同时暗忖：主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主任喷出一口烟圈，说，昨天在晚报上看到你的小小说了，写得很不错的。我不好意思地说，主任，我只是胡写的，水平差远了。主任说，我像你这么年轻时，也曾试着写小说，只是没有你得好。现在时过境迁，不再写了。
    听主任这么一说，我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知音，心理上亲近了许多。主任说，努力啊，等你发表的文章集够了数量，我找人帮你出书，市作协主席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闲聊了一会儿，主任很随意地说，最近科里事情比较多，我静不下心来，你辛苦一下，帮我整一篇论文，评高级职称用。我有些迟疑地说，主任，我可没有写过论文呐，怕写不好。主任说，我相信你的水平，小说写得，写论文还不是小菜一碟？我心里暗暗叫苦：写论文和写小说可是两回事呵。临走时，主任把一迭写论文所需资料交给我，并把那盒剩了一大半的黄鹤楼塞给了我。
    写论文对我来说可真是赶鸭子上架的事，远没有主任说得那么轻松。那几天，我整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脑海里考虑的都是论文的事。把主任给我参考资料足足看了几遍，又到书店买了几本相关的书籍，经过几天的苦思焦虑，论文终于有了眉目。几天后，当我把论文呈交给主任时，主任连道辛苦。我对主任说，您抽时空看一样，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修改完善。主任说，好好，回头我认真修改一下。
    这件事就过去了，主任没有再提过论文的事。我心里惴惴地，担心是不是被主任枪毙了？又不好去问主任。不久，我在翻阅单位订的杂志时，发现这篇论文出现在杂志目录上，署名当然是主任的。我急忙翻到这篇论文，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发现一处也没有改动。
    不知怎地，自那以后，总有人要我帮忙写篇论文参加什么征文，或者是评职称用，我自己吃几个馍心里清楚得很，所以都给予拒绝。有一次主任找我谈话，说有些同事对我有些反映，说我清高，对同事的事不热心。主任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武呵，你到机关工作时间短，要注意人际关系，机关复杂着呢。我很吃惊，一向本着夹起尾巴做人的我，有什么资格清高呢？回到办公室，我想了好一会儿，觉得可能是因为论文的事把人得罪了。
    从那以后，凡有人找我写论文，我都硬着头皮接下来，但是首先声明质量难以保证，因为水平有限。我是诚心诚意这样讲的，但他们都以为是我谦虚，我只有苦笑而已。当然，帮了人家的忙，人家总会表示一下的。有的请我下馆子，有的送我两箱水果或者一件饮料，最好笑的是再有两年就退休的马大姐，当知道我还没有女朋友时，就热心地给我张罗起对象来，连着见了两个，都没有成功，我最终还落个眼界太高的毛病。
    这里得声明一下，我所写的论文，和我的做人一样诚实，每篇都是原创，当然也吸收了、借鉴了别人研究成果。
    有一回，我大学时的同学到我单位办事，顺便来看看我。见我伏案忙得天昏地暗，就笑着说，你可是日理万机了，大概市长也没有你忙。我说，市长大小秘书一小群，他只是动动嘴而已，那能像我？同学说，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开窍？如今写论文都流水线作业了，你还停留在手工作业阶段，不累你累谁？网上什么类型的文章都有，你下载几篇粘贴补缀一下不就成了？我说，那不成了抄袭？同学说，你看那报纸杂志上的文字，有多少是原创的？听同学这么一说，我那榆木疙瘩脑袋有些开了窍，马上践行起来。还真别说，以往写一篇像样的论文得费我一周时间，如今一天就可以出炉一篇，劳动效率果然提高了好几倍。
    从那以后，再看报纸杂志上发表的论文，就总怀疑它们是注水的猪肉，对作者的钦佩之心也大大地减弱了。而且从那以后，我就再不写小说了。不是不想写，而是写不出了。

叶雨

嘿，老实人开窍不易。

南湖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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