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的魔幻现实主义

钟炎

                            中国特色的魔幻现实主义

                                       ——读莫言闪小说《狼》有感

                                               狼（文/莫言）

那匹狼偷·拍了我家那头肥猪的照片。我知道它会拿到桥头的照相馆去冲印，就提前去了那里，躲在门后等待着。我家的狗也跟着我，蹲在我的身旁。上午十点来钟，狼来了。它变成了一个白脸的中年男子，穿着一套洗得发了白的蓝色咔叽布中山服，衣袖上还沾着一些粉笔末子，像是一个中学里的数学老师。我知道它是狼。它俯身在柜台前，从怀里摸出胶卷，刚要递给营业员。我的狗冲上去，对准它的屁股咬了一口。它大叫一声，声音很凄厉。它的尾巴在裤子里边膨胀开来，但随即就平复了。我于是知道它已经道行很深，能够在瞬间稳住心神。我的狗松开口就跑了。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将胶卷夺了过来。柜台后的营业员打抱不平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霸道？”我大声说：“它是狼！”它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声地苦笑着。营业员大声喊叫着：“把胶卷还给人家！”但是它已经转身往门口走去。等我追到门口时，大街上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只麻雀在啄着一摊热腾腾的马粪。

等我回到家里时，那头肥猪已经被狼开了膛。我的狗，受了重伤，蹲在墙角舔舐伤口。

读了了莫言的闪小说《狼》，第一个跳进我脑海的词是“魔幻现实主义”，然后又是“浪漫主义”。因为从庄子、屈原、李白再过度到《西游记》《聊斋志异》《镜花缘》等，中国的浪漫主义文学越来越具有“魔幻+现实”的味道。虽然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滥觞于近代的拉美，但具有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特征的文学作品我国古已有之，比如上面所说的《西游记》《聊斋志异》等。

莫言作品的研究者王春林教授认为莫言的作品虽然有荒诞或者是变形的东西，却能在中国找到根源。“莫言是山东人，山东是诞生过蒲松龄《聊斋志异》的地方。他的作品还是承续中国的这种传统，与产生于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其实是有所不同的。”莫言在《读书其实就是在读自己——从学习蒲松龄谈起》一文中也坦承了《聊斋志异》和童年的父辈的民间传说对自己作品的影响，并认为蒲松龄把民间传说写成文言小说，而他自己又把文言小说和民间传说翻译成现代作品。

郭沫若曾评价聊斋说：“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莫言的《狼》何尝不是。文中狼“道行很深”，狡诈无比。它伪装成清贫的数学老师（象征善良或底层人群）在营业员（象征群众或无知的正义）面前，即使受到狗（象征正义的武器）攻击，也故作无辜；而他去洗照片的目的，原是为了调虎离山。主人公虽然谨慎聪慧，但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狼》深得留仙聊斋精髓：人物形象鲜明生动，故事情节曲折离奇，结构布局严谨巧妙，文笔简练，描写细腻。《狼》和中国传统小说《西游记》《镜花缘》《聊斋志异》等一样，在魔幻的叙事下，给予了现实深刻的批判。

《聊斋志异》中也有两则写狼的闪小说，蒲松龄的狼和莫言的狼一样狡猾、贪婪，但最后都邪不胜正——“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但莫言笔下的狼则更狡猾多变，结局也更具血淋淋的现实性，减少了蒲松龄笔下的那种书生的一厢情愿。

管中可以窥豹，从《狼》一文，可以这么说：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是继承了中国传统魔幻文学的，具有中国特色的魔幻现实主义。

（发表于《国际日报》（印尼）2012年10月13日  作者：沈汉炎）

吴宏鹏

沈老师理论基础积淀甚厚，学习了！:)

钟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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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吴老师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