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绳儿
唐端
细绳儿晃着一头枯黄的头发，被男人领进了屋。她闷不吭声地走进里屋，把房门从里栓上。男人被关在了外门，急得不行，一声声细绳儿地叫。细绳儿在屋内眼泪流成了长江黄河。她伤心自己变成了男人递给阿妈的几张纸票票，又哭自己变成了弟弟嘴里的白面馍馍。阿妈说，娃，妈求你了，跟他走吧。阿妈的眼泪浑浊得像田沟里的泥汤。细绳儿哭得打嗝，很大声，后来慢慢变弱，再后来，就听不到声音了。男人心里发慌，大力擂门，擂得山响。里面就传来一声弱弱的“我饿”。
听到细绳儿说话了，男人欢喜若狂。抓了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快手快脚杀了，又急吼吼地生火炖了，端到门口。细绳儿说，你把碗放门口，你走开！男人只好把碗筷放在门口，站得远远的。
门开了一道缝，男人看到了细绳儿的眼睛，闪着警惕和仇视的光。她快速地端起饭碗，砰一下，门又关紧了。
男人每天准时把饭菜做好，放在门口。晚上，男人睡在细绳儿隔壁屋，翻身的动静闹得细绳儿不得安宁。细绳儿暗道，这样子的下去，会把床板给翻塌了吧。
好几个夜晚，男人半夜起来，在细绳儿门前徘徊，真想一脚把房门踹了开去。可是，男人不会，也不敢。他怕看到细绳儿的眼睛。
细绳儿趁着男人白天出去干活的时候，也会偷偷溜出来，洗洗身子，洗洗衣服。三个月的日子，说久不久，说长不长。那天，男人的锄头坏了，就半晌午的回了家。正好碰上细绳儿洗完澡出来。细绳儿明显的圆润了。脸红扑扑的，小腰一扭一扭，内衣薄薄地贴在身上。见到男人回家，自己又是这番模样，不知是羞的还是怕，吱溜一下，就钻进了里屋。
男人直了眼。细绳儿隔着门缝观察男人，见状，忍不住偷笑。男人半天回不过神来，走路轻飘飘的。细绳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男人咕噜了一句，小坏蛋！自己也笑了。
男人一走，细绳儿又溜出来洗衣服。男人的衣服，自己的衣服，收收拾拾一大堆。男人回来，见晾着的满院子的衣服，心里暖暖的，隔着门缝和细绳儿聊天。细绳儿嗯啊着回答。男人就说，细绳儿，你总不能把自己关一辈子吧。你得出来，你看，这么久，我也没怎么着你，是不？细绳儿就试探着把门拉开了一点儿缝，又拉开了一点儿，男人胳膊一伸把细绳儿捞了出来，顺手喂了她一颗酸酸甜甜的野果子。
细绳儿嘴里含着果子，含含糊糊地说，你买了我。
不是，我娶了你。男人纠正。
我看见你给阿妈钱了。细绳儿说。
男人急道，你看，不给钱，你妈咋买粮食，你爸又不在了，你弟都饿成呆头鹅了。你想一家人饿死呀？细绳儿眼里团起了泪花，脑海里闪过阿妈病歪歪的身影。男人又说，别急，前几天，我又送了粮食去，要不，把他们接了来，这样照顾方便些。细绳儿抬起头，盯着男人的眼睛，仿佛在确认男人的话，之后又一字一句认真地低声道：接了来，我也不和你睡一块儿，我还没想好咧。男人憨憨地摸头，不接话。
那天后，细绳儿和男人的关系近了许多。男人自卑，出门时，和细绳儿走路，离得远远的。男人知道自己长相难看，怕走在一起，花儿一样的细绳儿没脸。敏感的细绳儿有所觉察，便有意无意的主动和男人肩并肩。
大冷天，镇里收猪匠不小心把猪赶进了水沟里。怎么弄都弄不上来。那人说，谁下去帮我把猪赶上来，我谢他一百元。男人跳了下去。他想给细绳儿到镇上去把那件花棉衣买回来。上次去镇上，细绳儿盯着那件花棉衣不转眼。
男人回来时，走路打偏偏，半截身子都湿了，脸冻得青紫。男人把钱递给细绳儿。细绳儿不接钱，眼泪汪汪地骂，你傻呀！这么冷的天，不要命了么？
男人上牙磕下牙，一个劲傻笑。细绳儿剜了男人一眼，麻溜地钻进灶屋，一会儿功夫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来。那一晚，细绳儿破天荒地允许男人上了自个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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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9-11-13 16:3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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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13 21:01:37
楼主
这下晓得我的揪劲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