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赛散文组010号【“德阿杯”全国散文有奖征文】日子

王永文

日子
作者：王永文
（一）
零七年，我从国企回到老家，左邻右舍不少与我同龄的人奔走了不少地方，也挣了不少钱，压根说，我从来就没有他们这样想法，不是我不想去那些地方多挣一点钱，也不是我没有能力去挣那个钱，无论体力与智力，原因一个，就是因为家有八十五岁高龄养母。
我一岁三个月年龄来到养母家，一直视我为亲生，虽然她没有给我富足的童年生活，没能将我送进高门学府，没有给我创造一个能谋一份好的求生职业的机会，但是，她老人家给了我又一次新生命；听母亲说，我小时多病，三天没有两天好，为了我的病和家人的生活，折磨得父母疲累交加，八字先生说：孩子命大，克母，要改名换姓方可大顺，这个原因让我成为养母家中一员。
回来后。我一直居在老家，先是买了辆长安牌货车经营，后来买了辆客运面包车经营自今。老家这个院子，八户人家六个姓，他们都来至各不相同地方，韩家是响滩来买房落的户，刘家是土改时，地主家的房子被政府没收后均给他家的，王家三户人是老户，其中一户，是后妻带来的也姓刘，朱家一户住的外婆家，我姓沈，隔壁姓肖，随母亲改嫁而来。
来到这个家，从小到大，经历了不少磨难，小时被火烧过，后来掉过一次粪凼，再后来生过一次疯麻痘疮，由于当时医药落后，差点丢了性命，因为这些，养父母可谓没有少操心；两老人没有读过书，基本是文盲，生活来源全靠集体生产出工出力挣工分，没有干过轻松活，也轮不到他们，因他们一生中，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做任何事都十分守本分；钱是挣不到的，养母有头脑，工余时，起早贪黑，削棕叶呀，扯桦树皮呀，割野菊花呀，挖野大蒜呀，换些钱买油盐酱醋，或买些布料添补衣服；我的学费不够，又去弄些葱啊菜啊一类的背到街里去卖，有时，我也拿到学校伙食团去换钱。
那年月，生活极度困难，食物奇缺，记得我三岁时，没有大米吃，顿顿吃莴笋，吃腻了真让人反胃，养母从邻院借来一小碗，用盅子在火上个给我开小灶，一家人都没有吃，我独享；大冬天，冰雪满地，穿的衣服短得肚脐眼也盖不住；我历来个子不高，现在也只有一米六多一点，邻里都用斜着眼睛的方式看我，当时，我不懂人情世故，反而还与这些莫名其妙地一起跟风，自此，养母没有少教训我，直至后来才明白。
养母这个年龄，养父去世十多年，现在，是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想，我虽然没有能力让她老人家过上多好的日子，但我最低会让她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了不孤独，一日三餐有保障，不受冷，生病了有我请医生，买药；闲了给她说说话，耳朵有点背，声音大一点，让她听得见，牙齿不好，饭煮熟一点；老人一生是种庄稼的能手，视土地为生命，只要一有时间，生怕白花花的土地空着，总要种些南瓜和葱蒜一类的作物；我担心她被摔了，故而在劝阻她的时候，常拿上世纪五八、九年的艰难光景做比较而让我难以启齿；她虽然年龄大，但是身体好，这是她长期劳作身体锻炼的结果，再说有她老人家种植的原汁原味的蔬菜比市场上的大棚蔬菜好得多。
我是一位农民，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由工人过度到的农民，虽然，日子并不丰足，但是，不缺衣少食，我们还年轻，生命历程久远，老人家在世间的日子很难说，我想，我应该力所能及地尽到一个儿子的本分和责任，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因为没有到外面去闯的能力，所以过着十分平素的生活；我想，孝道没有推迟的，没有延后的，没有等待的，不管别人怎么忽略我的心态和想法，那是别人的事，我有我自己独到的见解和人生观。
（二）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在家一晃，日子不知不觉地过去十年，随着年龄增加而经历的风风雨雨中，常使我对某些事与物产生想法；近几年，我喜欢上了中央电视台的科教频道，关于什么墓碑呀，棺椁呀，古尸呀，随葬品呀，还有木乃伊，人骨头什么什么的，曾一度让我好奇；我所居住的屋旁就有一个由十来座坟墓构成的墓园，小时候，一个人不敢出门，哪怕白天也要与大人一起才敢路过，曾有几次看到墓碑上雕刻的那些，或怒目圆瞪，或比牙裂齿，还有手中握着刀枪剑戟，一个个狰狞面孔的人物，被我联想到传说中的鬼，不看不像，越看越像，渐渐地，感觉在与我怒目对视，甚至向我逼来，这时，我立即转身，一下跑到屋里，把门关得紧紧的，随后从门缝往外看，却什么也没有，晚上更不敢出门。
通过电视了解，加之现实生活对生命的真实体验，认为一个人来到世界，好比过客，世间就是途径的道路和驿站，那是并非久留的地方；人生一世几十年，生命短暂，没有回头路，没有后悔路，生命不可能从头再来；人的一生，草木一春。来了要去，老的去了，小的要来，来来去去，繁衍生息，才能让世间存在；新老更替，生命不断，这是生命的自然进程与法则；故而我常常来到屋外的墓园旁，树下，路边，尤其喜欢晚上一个人来到屋外，与夜色对话，与想像握手；我想，我今年四十八岁了，终将有一天会老去，会死去，我的儿孙们也一样会用棺椁把我装殓起来，埋葬某个地方，立一块碑，碑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过几十年上百年，儿孙们早已搬出这块人居稀少的寂寞山地，投奔大城市去了，也许，这时正有一个人路过，他头戴顶破草帽，口里叼着汉烟斗，肩扛薅草锄，发现这块碑的时候，顺便看见碑面上名字，心里便是一声惊讶：这是谁呀，怎么没有听说过呢？他是什么人？干什么职业？如果碑文上不写，或者写得太简洁，便会在心里问，他有文化吗？识字吗？他会不会想到，我不仅识字，还能写文章，出过书，他是个山村农民，这样的人叫作家，作家是个什么玩意儿？如果碑上写到作家二字，这人想，一定是写碑文的人文化浅，写错字了，不就是坐家吗？坐家就是当家，当家谁不会呀，嘿嘿，我种地，又当家，身兼农民和作家两职，我不就是一位农民作家吗？他哪里知道，不是他想象的坐家，字也并没有错，作家并非坐家，还有点光彩呢！
一有时间，我总喜欢到屋外走走，一边走一边想，时间长了，什么都想；我想，在我死后，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我会依然保持我固有的习惯，如果我居住的这个院子还在，我想，只要有房在，便有人居住，院子里居住的某一个人，如果也像我一样，一有时间也喜欢到屋外走走，或想点什么，他会想到很多年前有一个人也像他一样，喜欢在屋外来走走吗？如果有这个人，这个人有这个想象，这个时候，我俩便成了情趣相投的人，来到历史与时代的交点上，我们握手，拥抱，交谈，我会说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鬼，是前一个时代的人，我说的每一句话就是历史，我正想倾听你们新时代人的心声，体验新时代的气息；这时，我们彼此会因时代不同而产生新奇和兴趣，谈得是那么尽兴而热烈。
想到这里，不禁让我嫣然一笑，太莫名其妙了，大医院常常传来床位爆满消息，专家忙得顾不上吃饭和睡觉，名贵的高价药品，再贵也有人不惜金钱掏腰包，这个世界的人，谁都在想尽千方百计的活，死是惧怕的恶魔，谁不怕呢？我今夜偏偏想到死的话题；又一想，人，终归一死，怕啥？生是一种到来，死是一种归宿，世上自古谁无死？
走着走着，脚下草丛中，有一个蛐蛐儿在叫，又惹得另一个蛐蛐儿叫，一个两个叫起来，就惹一大片，像某个舞台的大合唱；唱会儿，这边唱，那边停，那边唱，这边又停，唱的时候好像有什么附着小草在摇，看这里在摇，看那里也在摇，草尖上的露珠儿一闪一闪的，像舞台下人们欢呼时挥舞的荧光棒，我感觉这小小的鸣虫，居然能将它的世界宣唱得如此美丽而又丰富，实在让我歆羡和感概。此刻，我恨不得与它为伍。
我常常羡慕一棵树，它不畏严寒酷暑，不畏狂风摔打，一直坚定地扎根在那个地方，生长在那个地方，生长那块地，是他生命永远的故土，身边草木是它相依为命的同伴，有同伴就不孤独；它知足，不彰显，不企盼名山大川，不奢望险峰峻岭，身为屋外树，该为院子点缀，该为人陪衬，唯屋外有树，有绿色，才是宜人居的地方。
有时候在月光中，树荫下，水塘边，蛙声里，小径旁，想象着，我就是李白，我就是杜甫，我就是朱自清，最纳闷的是因我生活的牵绊，常使我难以进入文学人物的角色，只有及不情愿地推开门走进屋，老母亲睡着了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往时小鸟依人的孩子们，早已远走高飞去了省城，为添补家用的妻子去了福建，唯有我沉重的脚步声，在空寂屋内似乎有什么拖着掖着，当我掏出手机正准备给远方的妻儿送去一声问候的时候，我想他们无论是工作的，还是读书的，都辛苦一天，让他们好好休息吧，哪有像我这样去思古论今的闲工夫，于是又将手机放回衣兜里，这又将是一个怎样的不眠之夜啊！
我情有独钟的是星星，一眼看上去，它似乎长在了树上，繁密得很，无论树桠间，竹枝里，到处都是，有种托不起的感觉，不敢惊动，生怕掉下来，我一点也不敢去碰那些树，那些竹；偶尔一朵淡淡的云，拂过树顶，拂过星星，一弯如镰瘦月，似乎快要被星星挤得没有了，获得胜利感的星星们像调皮的孩子，一个个做着鬼脸，眼睛眨呀眨的；月亮最终隐在云背后；再看一会儿，星星更像一盏盏灯笼，一盏灯笼就有一个人提着，天空啊，大地啊，便融为一体，我站在这个地方，仿佛行走在天上，行走在天上繁华街市里，有多少星星就有多少人，我也是其中一颗星，我就是一个天上的人，在这个离奇玄妙世界里，我是世间最幸福的人！想着，想着，风来了，树在摇，竹在动，真的担心星星会掉下来，如果轮到我这一颗星咋办？不让我跌进历史深渊，便让我在时代里粉身碎骨！当我走出想象，树依然是树，星星依然是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我仍是我，行走在屋外马路上。
地址：四川平昌邱家镇
姓名：王永文
电话：13551795983
邮编：636452
口口：2970140241

蒋玉巧

语言如行云流水，读着是一种享受，学习了。

王永文

辛苦蒋老师，谢谢！

江湖儿女

赏学精华，祝福老师，遥握致意。

王永文

谢谢曾老师。

吴能恩

郁的生活气息在文字里跳跃飘荡，如此日子，看似简单，却令人羡慕。你的散文就是用油盐酱醋烹饪出来的，有味！
祝贺精华！

王永文

吴能恩 发表于 2019-6-4 12:55
郁的生活气息在文字里跳跃飘荡，如此日子，看似简单，却令人羡慕。你的散文就是用油盐酱醋烹饪出来的，有味 ...

谢谢兄弟鼓励。还望多指点。

四十之上

再赏佳作！

王永文

四十之上 发表于 2019-7-3 21:18
再赏佳作！

谢谢老师临帖，迟复为歉。

王永文

各位版主老师辛苦了，又来问问好。

王永文

问好版主老师，几天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