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闪小说28 第九周 罗马尼亚1《杨库伯伯》

吴宏鹏

　　

                                                                                    （配图：北京电影学院/马思琪）
　　
　　
　　
　　
　　                                                            杨库伯伯
　　
　　                                                       罗马尼亚/达尼埃尔•潘代莱
　　
　　杨库伯伯曾经是个人,现在可不是了。他成了埋在两米深地底一个盒子里的骨头和残骸。他也曾想变得聪明有智慧，但从未实现过。
　　爸爸跟我讲了好多有关他的事儿，但我现在记不得多少，因为那会儿我也没听进去多少。我只记得他一辈子都在用我爸爸的钱抽烟，喝威士忌加苏打水。这个家里除了我爸爸之外，再没别人爱他了，他们甚至和他都断了联系，待他如坨冰凉的狗屎。爸爸是浸礼会的教徒，要为后世积德行善。可实际上我是个蠢蛋。爸爸可是真心爱着他。
　　杨库伯伯逐渐变得消瘦，开始呜咽、咳嗽，身上开始长起水泡。他去瞧大夫，但大夫却对他无能为力。爸爸依旧爱他如昔，看着他的躯体慢慢腐烂，却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只能向上帝祈祷，虽然也明知上帝不会管这些事儿。
　　转眼到了12月份，冬天来临了。布加勒斯特下了第一场大雪，四周风景如诗如画，还另有一种神话中的气氛，尤其当我们家中躺着位奄奄一息的病人。又瘦又老的杨库伯伯平躺在长沙发上艰难地喘着气。他的眼睛半开半闭，裤脚方方的裤子套在他孱弱的身上显得空空荡荡。我妈妈用海绵给他擦拭着全身。感谢上帝，杨库伯伯最终同意去住院了，妈妈低下头告诉我。她为他擦完身子后，将那个旧的蓝脸盆放到一边，伯伯对她说：“请给我一把梳子，我想梳梳头，这是我最后的愿望。”我曾在照片中见过年轻时候的伯伯，那时的他有着一头美丽和丰厚的头发,曾迷倒过无数女人。如今他刚梳完头的梳子又将他经过6个月抗癌药物治疗后所剩无几的头发扯下来一半。我可怜的杨库伯伯啊!
　　爸爸将他抬上车，我也上车坐在了后座上。伯伯套着一件浴袍。他颤抖着。我们到了医院，黢黑的街道在黄黄的街灯照耀下泛出一片黄色，而白雪更是衬出了这黄黄街灯的肮脏。放眼四周，街道上看上去尽是病态的黑色和黄色。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从车上下来的杨库伯伯几乎站立不住，在被风灯射出的病态的光线照耀下显得既衰老又苍白。他还是颤抖着，爸爸疾步上前搀扶住他，两人一起走进了医院的大门。一个年逾70岁的老伯和一个身穿浴袍、外加一件夹克奄奄一息的老人。在他们身后，一位52岁的男子从窗户玻璃望向这两兄弟，目光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一同迈进了医院的大门。
　　
　　
　　作者简介：
　　
　　
　　达尼埃尔•潘代莱于1996年7月20日出生于首都布加勒斯特市，家中四兄弟中排行老四。目前居住在该市，就读于“圣萨瓦”国立中学。几年来开始撰写散文。
　　
　　Author'sBiographyinRomanian:
　　
　　DanielPandeles-anăscutin20iulie1996înBucuresti,mezinuluneifamiliidepatrufraţi.MomentanlocuieşteînBucureştişiesteelevlaColegiulNaţional“SfântulSava”.Scrieprozădepuţiniani.
　　
　　配图作者：
　　
　　
　　马思琪，北京电影学院新媒体艺术实验室本科四年级在读，对手工艺很有兴趣，喜欢中国传统文化。参与电视剧《从爱情到幸福》《百炼成爹》和电影学院联合作业《应龙》的服装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