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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37】周国华闪小说精选15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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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泛舟捞月 于 2013-4-21 19:29 编辑

周国华闪小说精选15题

  
作者简介(图片见左):浙江省平湖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百花园》、《文学港》、《参花》、《小小说大世界》、《当代闪小说》、《东京文学》、《绝妙小小说》、《鲁北文学》、《中国纪检监察报》、《内蒙古日报》、《羊城晚报》、《太原日报》、《西部时报》、《金陵晚报》、《三晋都市报》、《华西都市报》、《燕赵都市报》、《洛阳晚报》、《泸州晚报》、《大江晚报》、《宿迁晚报》、《中国老年报》、《北京青年报》、《京江晚报》、《劳动午报》、《京华时报》、《西北信息报》、《蛇口消息报》等报刊


1.对手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和对手,谁也出不去。
  黑暗中,我只能把耳朵当眼睛使。对手的挑衅声忽左忽右,我立直双掌,等待着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这是个卑鄙的家伙,从不敢明目张胆地进攻,往往总是趁人懈怠时,溜过来刺上一剑。而今天,他竟敢狞笑着向我挑战。我悲,我愤,想不到英雄末路,居然还要被小角色戏弄!
  对手没了声,我竖起耳。左掌背划过一丝凉意,我一惊,右掌运劲。刚要拍下去,我又改了主意,隔空打出一道真气,剑被震出老远。对手尖叫着躲入角落。
  我累了。睡之前,我把自己包裹严实。我有神功护体,即便是被对手刺中,也无性命之忧,可也不能便宜了你这个小丑。
  没多久,我被一股杀气惊醒。我蓄势,准备投入新的战斗。
  对手改变了策略,不再出声。不过,他每一轮的进攻,都会被我的掌风击退。他不甘心地叫,我开心地笑。
  在这种反复较量中消磨时光,我乐此不疲,就像小孩子找到了新鲜的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想起,他好久没来偷袭了。是不是死了?我害怕起来,故意露出破绽,焦急地等着。
  他终于还是没来,我心底升起悲哀,早知道是这样……没有食物,我将会像他一样,一点点耗去生命的灯油。我不敢睡,我知道这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突然,切割机的声音传来,救援队来了!外面一片欢呼声:奇迹,在大地震后的废墟中,不吃不喝待了十天!
  我惊异地发现,对手俯卧在我掌背上。天哪,他来了,却已没力气进食。
  记者递来话筒:你最想感谢谁?
  谢……对手,不、蚊子!
  
2. 娘的黑辫子
  
  他进监狱后,娘没来看过他。不,确切地说,娘每次都来了。
  姐每次回来,都会给他看手机视频。视频里,娘始终面带微笑。娘是个坚强的女人,爹走得早,娘就像母燕衔泥般,一点点筑起巢穴,用她并不坚硬的翅膀,呵护着姐弟俩。
  娘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女,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在他眼里,娘的眼睛比天上闪动的星星更动人。
  娘总是梳着双辫。小时候,他最喜欢坐在娘腿上,用小手拨弄娘的辫子,粗粗的,丝绸般滑溜。
  视频里娘说话的口气不紧不慢,每次开头,都会说上一句,今天下雨(或是农忙刚过),闲得发慌,跟他说说话。娘一直坐着,有时坐在门前的竹椅上,有时双肘支在八仙桌上。
  娘说得最多的,是让他放宽心,在里边好好干,她还等着早点抱上孙子。
  他辜负了娘。他悔,他恨,他想早点出去,见娘。每回减刑的通知下来,他脑海里第一个浮上来的,就是娘的微笑。
  第八年,他被提前释放了。他没有告诉姐,他想给娘一个惊喜。
  他终于见到了娘,见到了娘的那对黑辫子,可他惊呆了,娘的微笑,竟被固定在黑色的相框中!
  姐告诉他,庭审前,娘的眼睛就哭瞎了。娘没去法庭。不久,娘的头发全白了。娘说不能去看他了,怕他难过。
  娘的身体垮得很快。娘自知将不久于人世,让姐帮她染了头发。每回拍摄时,娘说上几句,就会停下来,擦去不争气的眼泪。
  娘走了,都快五年了。
  
3.模仿签名
  
      当面前的两个人亮明身份后,财务科科长老王的心跳陡然加快了——来人是检察院的。
  “王科长,我们这次是来调查一件侵吞公款案的,请你配合!”
  “啊?哦,是是是。”
  “你看看这上面的签名,是你们经理的笔迹吗?”检察官将一沓发票摆在老王面前。
  “唉!这些都是我们办公室的姚倾主任模仿经理的笔迹签的。”老王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这样做账是违反财务纪律的吗?”
  “经理关照过,他签不过来的发票,就由姚倾代签。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谁都得罪不起啊!”
  “实话告诉你,姚倾虚开发票20多万元,已被批捕了!”
  “啊?!这害人的妖精,怪不得她跟经理出差好几天都没回来呢!”老王跺了跺脚说。
  “那么这些呢?”检察官又递过来十几张发票。
  “这些是妖精签的,驾驶员小李帮忙拿过来报销的。怎么?有问题吗?”
  “经查,这些发票上的签名是小李模仿姚倾的笔迹签的!”
  “啊?真没想到!我真是糊涂啊!”老王使劲地捶着胸。
  “还有呢!你仔细瞧瞧,这些也是姚倾的笔迹吗?”检察官冷笑一声。
  透过老花镜的镜片,老王辨认着一个个“姚体”。还没翻到一半,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同志,我现在说还算不算自首?”
  
4.末日琴声
  
     草地上,除了帐篷,就是人影。
  满世界,除了哭声,只剩叹息。
  前人的预言已一点点被验证,世界末日,正无声地逼近。
  女人抱着孩子,男人闷头抽烟。年轻人凑在一起,发挥着无边的想象力:海啸?地震?怪兽?魔鬼?或者……
  没有什么比等待死亡更可怕的,也没有什么比不知如何去死更令人难熬的,更没有什么比亲人相互看着对方死去而让人悲痛的。
  来吧,魔鬼,冲我来!一位年轻人高举木棒,对着夜空挥舞。随即,有人跟着喊。片刻间,一群人都在喊。
  呐喊声没能撕破夜幕,也没迎来对方半丝动静。
  草地,就似被黑山围困的陷阱,人们逃不出去,只能无奈地等待被吞噬。
  一阵琴声飘起,很轻。呐喊声小了点,琴声响了许多。哭泣声渐渐止住,琴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没人看清拉琴人脸部的表情,他在缥缈的前方……
  似《良宵》、《江河水》、《赛马》,那人揉弦,拉弓,一首首名曲流淌在人群和帐篷间。
  没人去品评拉琴人技法的高低,此刻,人们仿佛全然忘却了对死亡的恐惧。
  孩子累了,沉沉睡去。女人累了,抱着孩子进了帐篷。男人坐下,吸烟。从今天凌晨到现在,谁也没有闭过眼。男人终于也累了,靠在帐篷口,额头抵着膝盖打起盹来。
  醒来,睡去,又醒来,又睡去,满世界只剩盘旋的琴声,似乎从不停歇。
  太阳升起的时候,草地上欢声一片。世界末日,原来只是个传说!
  人们望向琴声响起的地方,拉琴人却不见踪影。大地上从此传诵着上帝的琴声的传说。
  
5.噪音
  
    接连不断的举报信总算有眉目了,今天施工单位请老王去售楼部举行“多方会谈”。
  一个胖经理热情地招呼着:王老,咱谈谈。
  谈就谈!老王亮出当年做采购员时练就的功底,代表邻居痛诉夜间施工给大家生活和学习带来的影响。末了,他起身重重地一拍桌子:哼!你们赚钱是没关系,可咱老百姓也不是好欺负的!
  胖经理脸上堆着笑,一个劲赔不是。见老王不为所动,胖经理倒出了一肚子苦水:这个工程耽误的环节多,工期紧,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出这个下策。
  这个我不管,你们自己想办法。老王死不松口。
  这样吧,我们愿意给你们八户居民补偿点噪音费。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钱的事,免谈!老王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摆摆手。
  别跟自己过不去嘛。来人,给王老把补偿金拿过来。胖经理不理茬,脸上浮起一抹诡异。
  瞅着桌子上九个信封,老王再也提不上气来。
  傍晚,老王挨家挨户传递着胜利的消息:每家两千元!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感谢声让老王有点招架不住。
  晚上,老伴对着笃悠悠眯着小酒的老王埋怨:比人家多拿两千,你就答应啦?
  老王打断了老伴的话轻声说道:好悬呐,那两个戴着墨镜拿钱进来的,胳膊上可雕着花纹啊!啧啧,还亏我机灵,不然,早成先烂的出头椽子啦。
  这一夜,喝多了酒的老王很早就睡了。半夜里,他被一阵阵沉闷的打桩声惊醒,就再也没有睡着。
  
6.啃石子
  
    尤二咿呀哼着小曲走在新修的村路上。脚底石子“咔咔”声清脆作响,两边小树随风摇曳,仿佛在向他弯腰致意。爽!
  尤二光顾着看两边,一只脚刚好踩在一个坑里,本来就底盘不稳的柏油桶身子“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哎呦!尤二痛叫一声,用袖子使劲擦着鼻血。
  啐、啐……唾沫夹着石子,尤二吐了好几下才觉得嘴里干净了点儿。
  阿三,你这王八羔子!尤二掏出手机狠狠骂道。
  阿三急急赶来,赔笑道:唉,老大,刚才不是说好开车送你回家的嘛,可你非要自己走回去。
  尤二捂着脸口齿不清地骂道:你小子别岔开话头,你看看,路还没通,修路的老板倒栽了跟头,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一个多月后,好久不露面的尤二参加了村路的通车仪式。尤二站在台上,不时咧出两颗大银牙。
  啃石子咯——台下突然有顽童嬉笑着丢过来两粒“石子”,随即一溜烟跑开了。
  尤二往地上一瞅,脸色一下子煞白煞白的。
  两颗大黑牙躺在红地毯上,正诡异地冲他发笑。
  
  
7.相约
  
    墨镜的镜面上,雕着那朵幽婉的“白莲”。“白莲”一动不动地坐在石拱桥栏杆上,凝望着天边妍丽的彩霞,似乎有道不尽的心事。
  墨镜这端,一双痴迷的眼睛久久注视,渐渐如黎明前星光般暗淡。她竟真的来了!这么多年,时光没有打磨掉你的容颜,真好!可我……他不禁下意识地用手从前额撩过后脑,皮肤摩擦的声响让他长叹一声,癌症已快耗尽了他生命的灯油,靠仅剩的那点,他硬撑着到现在。只为当初那个相约,这一撑就是三年。
  “白莲”朝他这边侧转身来,发出幽怨的轻叹。他低头,茫然瞅着湖面上盛开的白莲。
  三十年了,你真的没有忘记……你回来了!你好吗?他不想让“白莲”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而蒙上一丝忧伤,他只想让自己心中的那朵白莲永远盛开。也是,要不是那时自己决意忍着刀绞般的疼痛逼她和自己分开,或许眼前的“白莲”早已枯萎。
  “白莲”起身,焦灼地环顾四周。
  他背过脸去,就像当年做“狗崽子”时般卑怯。“白莲”远嫁外地时盈满眼眶的那汪苦水,淹没了他三十年的梦境,如今又让他溺在里面喘不过气来。
  三十年后,我们在这里再见,如果都还活着!“白莲”那哽咽的细语压得他佝偻的后背再也抬不起来。
  快来人啊!这老人好像不行啦——有人尖叫着喊来救护车。
  空旷的石板路上,只有一辆空轮椅朝着石拱桥发呆。
  “白莲”回到桥上,对着手掌里一张发黄的相片抽泣。
  娘,您三年前去世时让我来这里。可我爹,他在哪儿呀——
  
不惑年才耍文字,好在是皮糙肉厚:再争取写一甲子,拼凑个百年孤独。
——  周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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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9 22:44: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泛舟捞月 于 2013-4-20 10:29 编辑

8.情歌
  
  他无助地仰望天穹,心头却似被那轮弯月无声地刺中般又冷又痛。这个夜晚,他特别想她。
  与她两年前相识于网络时,他刚失恋,又丢了工作。一天,她联系到他,说感觉他的文章颓废了些。他向她说起了自己的处境。那以后,他俩一有空就聊文学,谈人生。她经常为他唱歌,她的歌声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他爱上了她。
  一年后,他考上了公务员。他大胆地向她表白,话筒那头的她却说:网络只是虚拟的空间,我们相距遥远,不可能在一起。他说:我可以辞了工作,到你那儿去。她说:千万别,你找不到我的。她唱了邓丽君的那首《独上西楼》后,从此没了消息。
  他千万次呼她,她都没回音。他不知道她的住址和电话,每天,只能将日夜疯长的思念浓缩成一首首情诗,发在她的qq上。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广场上飘来的歌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不由自主挤入人群。
  一位清秀的长发女孩边弹边唱着。一曲终了,女孩说:演出结束,今晚是七夕节,我祝天下有情人都眷属。
  是她!熟悉的声音让他激动不已。
  掌声四起,她起身致意,他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撑着一副拐杖。
  他顿时明白了一切。人群散去,他微笑着走上前去说:才刚开始,我们对唱一首好吗?
  她一愣,随即泪流满面。
  
9. 洗

    “哗……”满满一盆热水冲刷下,搓背台瞬间清清爽爽。
  “老板,请躺好。”刚子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把空面盆端到水龙头下。
  客人闷声不响地躺了上去。
  哈!这客人有趣,身上是细皮嫩肉,可双手和面颊的皮肤活像老丝瓜皮,又干又皱,刚子不禁哑然失笑。
  伸两个手指一探,哇,油!刚子连忙找来香皂在客人周身抹了一遍,又用水冲掉。刚子熟练地裹好毛巾,果然,手掌心轻重有度地揪出了密密麻麻不知隐藏了多久的污垢。
  “老板,好久不洗了吧?”
  “嗯。”客人有点尴尬,随即却用手指着墙角,“请把水龙头拧紧。”
  “喔,”刚子瞅了一眼汩汩溢出面盆的热水,“等我擦完前面后就去。”
  “不,马上去!”客人坐起身。
  “哎,好!”刚子急忙过去。嘿,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是老板的朋友吧?刚子心里暗自嘀咕着。
  “老板,您不是本地人?”刚子揶揄着问。
  “从外地回来,刚下火车就来洗澡了,唉,怕家里人认不出。”客人苦笑。
  擦巾细细地在客人全身来回走了好几遍,客人黝黑的脸和手渐渐泛出红色。
  客人洗完澡换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弄掉了一个小本子,刚子捡起那个小本子一看,忍不住要流泪了——原来客人是去外省支教的,客人支教的地方,正是刚子频发旱灾的家乡。

10.坡
  
  男孩和女孩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个人重逢。很快,又成了一对情侣。
  虽然都已是这个城市的精英,约会的时候,他们谈的最多的还是儿时的生活,那些遥远的点滴深深刻在心灵的纸张上,尽管歪歪斜斜,却怎么也无法用岁月的橡皮轻易擦去。
  那时候日子是苦,可院长、老师还有那么多好心人无私地关爱着我们,想起来倒不觉得苦。女孩眼里涌动暖流。
  是啊,可如今却总好像少了点什么,累啊。男孩轻叹。
  橘黄的路灯下,一位老人拉着满满一车货物蜗牛般挪动。那是一个桥坡,老人肩上套着绳子,用尽浑身的力气也只能一点点往前移动。
  女孩默默脱去外套,露出曼妙的身体。男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帮我拿好。女孩把外衣递给傻在那里的男孩,径直跑到老人车子后面帮忙推车。坡道上,一前一后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女孩往后瞥了一眼,嘟起了嘴。
  男孩快步上前,又停了下来,下意识地瞅了瞅新买的皮鞋。外套上满是少女的体香,男孩沉浸其中,醉了。
  桥顶,男孩掏出纸巾想为女孩擦拭亮晶晶的额头。女孩挡开了他说: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是一块儿帮人推的。
  男孩愕然。
  你明白你自己到底少了点什么吗?慢慢想吧,我走了,别再来找我了。女孩一把夺过男孩手里的外套,转眼就飘远了。
  
11.良心
  
  陌生人手捧鲜花礼盒走入老刘家,刚下班的老刘忙不迭地泡茶:哎呀,你看看,我只是做了点小事,大家都这么关心我,受不起啊。
  老刘做的事说大不算大,可说小也不算小。不久前,他救起了一位在冰冷的江水中挣扎的姑娘。
  陌生人沉默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是你救起的那位姑娘的爸爸。
  她?!老刘顿时感觉热血直往头上冲。那天,在围观者的一片叫好声中,老刘放下姑娘瘫坐在地上。意外的是,姑娘连一声“谢谢”都没说,就在众人的白眼丛中溜走了。最近一段时间,媒体铺天盖地地谴责着她的行为,虽然对着镜头老刘只是憨憨一笑说“姑娘家可能有难处吧”,可心里总不是滋味。
  老刘愣了好久,竟然憋出了连自己也感到奇怪的一句话:她还好吗?
  陌生人一叹:她没事了,那次是因为失恋才跳的河,所以……今天,我来代她说声对不起。
  老刘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孩子还小,没事就好。
  陌生人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说:听说您为了救了她还住了院,这点心意请收下。
  老刘急忙摆手说:使不得啊,医药费单位都给报了,咋能再要呢。
  陌生人刚走,老刘爱人就回家了。老刘迫不及待地告诉她:那姑娘的爸爸来过了!
  老刘爱人一愣:你咋知道?说完从房间里取出两个礼盒放在桌上,嘴里嘀咕着:要么总不现身,可一来就来俩,真是邪门了,你说说,哪个是真的?
  老刘一听懵了。
  三个礼盒里分别装着水果、鲜花和蛋糕。老刘琢磨了半天后猛然醒悟,原来礼盒的形状都是“心”型的。
  
12.祖姓
  
  出生在这个村子的人都姓李,他却随了母姓。
  村里的女人死后都埋在丈夫边上,唯独他娘被葬在村外好几里地的荒滩边。
  他知道,李家村从不许埋葬有罪的人。娘是生他时难产死的,他想改姓,他要把娘的尸骨迁回来,从下地挣工分开始,一直到孙子读大学。可每次去求村里人,大家都无奈地摇头:“你不是坏人,但谁敢破了规矩。”
  暮色中,他站在爹的坟前说:“爹,您说这是命,可我不信啊。”
  河水卷着一片浮萍急急东去。风中仿佛夹杂着诡异的呼救声,刺痛了他的耳膜。他想捕捉,那声音却漂浮不定;他想躲避,那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却挥之不去。他紧捂双眼,佝偻着身子哭叫:爹、娘,是你们吗?!
  呼救声阵阵紧逼,令他不得不抬头四下搜寻。突然,他浑身一紧——一个小男孩在不远处的河面上时沉时浮!
  他跑上前去,拐杖在他身后无声地落地。这一路,他没命地奔跑,就像每次逃避别人异样的目光那样。他一头扎入波涛中,又似孩童时受委屈时,一路狂奔到娘的坟前猛扑过去一般。
  这天夜里,全村人围坐在李老汉家的晒谷场上。争吵声中,年近百岁的李老汉从竹榻上起身,缓缓说道:“咱李家村要是再容不下他们,还有天理吗?”
  再没人说话,众人默默仰望天心的圆月出神。
  他下葬那天,李家村人都来了。鞭炮声中,刻在墓碑上的那个“李”字格外鲜艳。
  李老汉说:“娃呀,李家村人对不住你啊,你肉身上虽然流着鬼子的脏血,可你那魂儿啊,就跟李家村的地气一样,是天底下最干净的!”
  
13.惊
  
  约翰静静地站在月台上,人群的嘈杂声和火车的呼啸声,仿佛都与他无关。
  这里的一切,对他这种摄影家而言,只能算是户外工作室,就像雪山、沙漠,或者草原,对,还有那里弱肉强食的争斗。
  不,今天他不。约翰没带相机,那台为他挣得无数荣誉的宝贝,今天,爱妻珍妮远行回来,他要给她来个大大的惊喜。
  车厢门打开,约翰用他特有的敏锐眼光,竭力捕捉着。他不想让珍妮发现,所以离得很远。
  当一头麦浪般的长发出现时,约翰浑身一震,托着摄像机往前跑去。
  亲爱的!约翰一把搂住刚下火车的珍妮。
  珍妮大吃一惊,又立刻张大了嘴:上帝啊,你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吧。
  约翰傻笑着,镜头一刻不停地对着珍妮。他在这里拍过生离,拍过死别,却还是头一次拍心爱的人。
  约翰很满意自己的创意,回家后,坐在电脑前观看。珍妮那副惊诧而又喜悦的表情,让约翰开心异常。
  约翰打开电脑,里面密密麻麻放了很多照片。约翰不假思索地给文件命了名——《二十八秒》,那时他从月台冲刺到珍妮那里用的时间。
  约翰笑了,这段视频虽不能拿出去参赛,可对于自己,跟获了奖同样有价值,不,甚至超过了自己那组著名的《三十秒》。
  三十秒!约翰猛然一拍脑门,五官紧张地挤作一块,颤抖着点动鼠标,不停对比着。
  《三十秒》中,也是在珍妮站的那个位置,一位小女孩倒在铁轨上,向镜头投来惶恐的眼神。身后,一辆火车被定格在不远处。
  上帝啊,我那时在做什么!约翰嚎啕大哭。
  那以后,城市里少了个摄影家,而教堂里,多了位忏悔者。
  
14.洗脚
  
  关掉手机回包厢,王丽蹙紧眉头捧起了那双脚,用毛巾擦干,熟练地搓揉着。
  客人坐起身了,眼睛直愣愣盯着她。
  躺下,舒服!她没好气地边拍打着手上那对冰冷畸形的脚说道。
  客人没有动静。
  王丽下意识地提了提低胸的内衣,十指动作放慢下来,眼睛余光不时警觉地往上瞟。想吃老娘豆腐,切!
  这里需要重一点吗?一个磁性的声音传来,王丽一愣,却怎么也无法将声音与眼前这双枯木般的双脚联系起来。
  对,怪不得觉得眼熟,这家伙不就是在天桥下卖唱的瘸子吗?呸,昨天还拐走了自己两个硬币。想到这,王丽竭力压住蹿升的怒火哼道:你想改行吗?!
  不,学了回去给老婆也捏捏。客人淡淡地说。
  你、你老婆?王丽动作迟滞了一下。
  嗯,她脚肿得厉害,客人叹了口气喃喃道,她跟我走南闯北,连家也回不了、回不了……
  为、为什么?
  他娘说看见她,就打断她的腿,我真怕哪天……
  客人细如琴弦的自语让王丽随之心颤,几滴热泪不时滚落到“枯木”上,又一遍又一遍被推干。
  写了个中药配方送给客人,王丽在过道了打开手机。一条信息跳了出来:今夜她出差,不去租房,来我家。
  推开窗,她拨通了手机:老公,听你的,我回家,再也不出去了。你还会给我洗脚吗?
  
15.味精
  
  月儿悄然行走在天幕,他雕塑般坐在床上,目光与月光接成一条直线。
  护工进门,开了灯,端来一碗汤圆:刚热的,今天是元宵。
  他收回目光。汤圆,他记不住曾经吃过多少,在家中,军营里,养老院,一处比一处做得精致。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玻璃瓶,里面盛着小半瓶粉末,灰黄灰黄的。
  拧开瓶盖,戴起老花镜,他两指紧捏牙签,定了定神,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剔出些许。盖住瓶盖后,他急喘了好一阵子,这才对着瓶子牵牵嘴角,转而又叹气:不多啦!真的不多啦!
  或许是实在太少的缘故,小雪球般的汤圆上,那些刚放进去的调料一经搅拌,便无影无踪了。
  颤巍巍夹起汤圆,他咬了口粉皮,笑了:爹,您磨的粉,还那么细!
  嚼了嚼馅,他点头:小翠,你拌的,还那么香!
  咽下一个,他的舌头围着上下唇绕圈:娘,您下的,还那么透!
  再夹起一个,他说:娃儿,你也吃一个……
  突然,他手一抖,汤圆掉入碗里,同时滚落的,还有两滴浑浊的泪水。
  离家时,小翠正怀着娃,五十多年了,他竟不知道娃儿是男是女。
  他呆望着小玻璃瓶。五年前,老乡从海峡对面的老家回来,带回了这点家乡的泥土。这以后,每逢佳节,他都会将它们掺入茶水里,菜肴中。
  他还得省下一点儿,百年之后,将它们掺在自己的骨灰里。
不惑年才耍文字,好在是皮糙肉厚:再争取写一甲子,拼凑个百年孤独。
——  周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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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早晨好!: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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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早晨好!
秋菊 发表于 2013-4-20 07:23



秋菊老师早,昨晚翻了翻,真正让自己感到满意的,还真没几个。凑个数吧。:handshake
不惑年才耍文字,好在是皮糙肉厚:再争取写一甲子,拼凑个百年孤独。
——  周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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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4# 泛舟捞月


    周老师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吧!秋菊看来,周老师篇篇是精品!:vic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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