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闪小说研讨会26】尹翔学：东方夫妻的三维情感
东方夫妻的三维情感
——试评朵拉的闪小说《白头偕老》
文/尹翔学
欣赏朵拉的闪小说《白头偕老》，就可以想到一大堆如潮的好评：短小精悍，小文大义，晶莹如珠，构思精巧，意蕴丰赡，张力十足，空灵睿智，轻灵飘逸，诗情画意，自然天成，对比+矛盾。
此闪只有短短的一百多字，浅白如话，读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反映的社会生活，却是普遍存在，也深入人性，为人们日常所津津乐道的话题。这就像戴在手上的一个精致的小物件，反复把玩都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心情，不会厌倦。说爱不释手也不为过。
我们还是先来看看在写什么吧。
对，就是写爱情婚姻那档子事——人类与文学的永恒主题，最抓人眼球。但作者撇开了卿卿我我的温柔温馨，也不谈激发荷尔蒙的情色，而是有点另类的柏拉图的意味，诉说着一对金婚老夫妻的情感错位：实际是在家里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已无夫妻情爱之实；表现在外的却是模范夫妻，恩恩爱爱，风风光光，备受赞誉。
其次，我们来看看是怎样写的。
没错，是截取，截取夫妻生活出现裂痕或者说不和谐后的四个动态片段。
父亲对女儿说：“哼！只有我才能够忍受你妈妈。”
母亲对儿子说：“哼！你爸爸的脾气，我不容忍，早离婚了。”
这是片段一，是在家里的夫妻冷战。同样都是先闻其声：“哼！”一声压抑许久的发泄，一种强烈不满的吐槽，一类忍无可忍的喷射。紧接着，同样都是说自己的修养心好，逆来顺受；指责对方脾气暴躁，就像好斗的公鸡。可见，夫妻俩在较劲是家常便饭。
也能看出，不但是劳心费神地单打独斗，还要挖空心思地寻求外援。一般来说，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应该是父子是一派，母子是另一派。父亲找女儿，母亲找儿子，那就挖对方的墙角，先打破对方的同盟，把对方的亲信拉过来。都心有灵犀地想到一块去了，都蛮有心计和策略嘛。精选这一典型细节，真的取得了以一当十的效果。
50年金婚晚宴上，父亲母亲笑意盎盎和宾客们握手言欢。
“真令人羡慕唷！”
“50年了还如此恩爱！”
“要向你们学习呀！”
钦羡的言词似美酒，一口一口灌下，大家都醉了。
这是片段二，是夫妻俩在亲朋好友面前的得瑟。“笑意盎盎”和“握手言欢”，都是刻意装出来的，装得还挺像，看来平时就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了。这不，赢得赞誉一片，并愉快地融合到美酒里，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也是一醉方休解千愁。你看，是50年金婚呢！这不是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吗？这不是天不老，情难绝吗？这不是山无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吗？如果选取生日或节日之类的晚宴，恐怕就产生不了这样的喜剧效果和达不到这样的揶揄高度吧。
散席后回家，上床，无笑容无言语，父亲母亲背对背，各倚一边躺下。
这是片段三，是同床无性的长夜难眠。你看，都是机械的程序动作，一切从简，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单纯地满足“日落而息”的原始生理需求。换言之，在心理上已经形同陌路。
明天又是同一天。
这是片段四，是高度概述亚健康婚姻的常态。明天，指即将到来的第二天，也是指将到来的任何一天或者所有天。言下之意，亚健康婚姻的状态，是难熬出头的，是摆脱不了的，如同苦海无边。
再次，我们来看看为什么要这样写。
有种内在逻辑顺序:由内到外，由白天到夜晚，由现在到将来。
也有种情感的起伏变化:争锋——喜悦——冷漠——无望。
最后，我们来看看反映怎样的生活现实。
从社会角度看，是传统价值观的期许。夫唱妇和，相夫教子，爱情专一，百年好合。所以，就得打肿脸充胖子，在外装出来辛福美满。
从家庭角度看，是责任，是亲情，是家和万事兴的美好愿望。所以，家丑不外扬，打脱牙吞自己肚里，肚子疼自己知就行了。
从夫妻角度看，出现审美疲劳，到了更年期和闭经期，性意识自然淡薄，异性相吸已不复存在，再加上性格不合或者性格不好，已无共同语言，夫妻角色名存实亡。这在广大中老年中，已相当普遍。
这不，东方夫妻的三维情感就体现出来了。
附原文：《白头偕老》（文/朵拉）
父亲对女儿说：“哼！只有我才能够忍受你妈妈。”
母亲对儿子说：“哼！你爸爸的脾气，我不容忍，早离婚了。”
50年金婚晚宴上，父亲母亲笑意盎盎和宾客们握手言欢。
“真令人羡慕唷！”
“50年了还如此恩爱！”
“要向你们学习呀！”
钦羡的言词似美酒，一口一口灌下，大家都醉了。
散席后回家，上床，无笑容无言语，父亲母亲背对背，各倚一边躺下。
明天又是同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