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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贪念起惊雷

排行榜 收藏 打印 发给朋友 举报 来源: 原创   发布者:张红静
热度572票  浏览1710次 【共0条评论】【我要评论 时间:2013年12月20日 08:29
                                        一丝贪念起惊雷--- 读程思良《两支银凤钗》

                                               张红

  我将程老师的《两支银凤钗》归入市井风情小说之列。
  小说叙述了一个银匠世家里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父亲技艺高超,达到了惊人的地步。“清溪镇人都说,父亲的手艺虽传自我祖父,但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父亲是个痴人,对艺术的追求已进入如痴如醉的境界。“有一次,被人当作不正经,打得鼻青脸肿的。父亲不长记性,下次去省城,眼睛又会不由自主地往大姑娘小媳妇们身上瞅。”如此,父亲的艺人形象已跃然纸上。
  但是,父亲的执着与坚守还不止在技艺上。“要送一件自己最得意的银凤钗给我的母亲,这是当年父亲与母亲在清溪边的那棵老槐下私订终身时,对母亲的郑重承诺。”可见,父亲重情,信守承诺。故事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了。银匠世家是有规矩的,“这些收购的银饰,哪怕是父亲亲手制作的,也会在坩埚里化为银水,不久,便又变成另一精致银饰,佩到了别人的身上。”就有一次例外,父亲不舍得化掉那支银凤钗,而是三日后仿制出一个姊妹般的银凤钗。送给妻子的本是独一无二的精品,但却同样戴在了天香楼的花魁头上。
  艺术是独一无二的,唯创新才有生命。文中的父亲醉心于那只美丽的凤钗,忘了规则,忘了内心的坚守而不能自拔。有多少人不是这样呢?有多少人败给权势地位金钱美色?别人有的,自己也要有。一支凤钗,明明是别人的创作,偏要自己复制出来,是什么将原则击败了?到底是不舍还是内心的贪欲呢!
  爱情也是一样,容不得背叛。一个道具银凤钗将母亲送了性命。生命难道是这么脆弱的吗?父亲和母亲其实一直坚守忠贞的爱情,但父亲的一个贪念造成了一个无可挽回的悲剧。母亲的自杀,是对忠贞爱情的失望和埋葬。小说叙述波澜不惊,故事却震撼人心。结尾母亲的死似平地一声惊雷,读者需要的就是种痛彻心扉的感受。
  小说不仅主题深刻,而且叙述风格独特,不蔓不枝。起首将结局写出,卖个关子。却又从世家写起,写到父亲的技艺,再写到规矩,引出凤钗,又引出另一只凤钗,写到浪子,又写到风尘女子,只在最后一笔点到了母亲的悬梁自尽。而这一笔能顶千钧。如此,前面的铺陈都只能是蓄势,只待这一剑而发。情节安排,不声不响,渐入佳境。一个闪小说,这样安排的结构,可谓精巧。
  语言方面,这种浓重的风俗情调,有着散文的淳朴,荡漾着冲淡平和之气,此篇倒让我感受到了汪曾祺的风格。这些都需要独特的文学修养,炉火纯青的艺术驾驭功底。没有这些,怎能出精品呢?
  附原文:
  两支银凤钗
  父亲临终前,翕动着干瘪的嘴唇,叮嘱我:“收来的银器,无论多么精美,都要在卖者面前,立刻毁坏。”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清溪镇,提起我的父亲,没有人不知道的。清溪镇伢子们脖子上挂的银项圈、长命锁,大姑娘小媳妇们佩戴的银钗、耳环、手镯,大多出自我父亲之手。那些银饰,无不精美。
  我家是银匠世家。熊氏银铺就座落在清溪镇的码头边。银铺虽小,却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咸丰年间,我父亲的祖父已将银铺开在这里了。清溪镇人都清楚,熊氏银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收异姓徒弟,只传嫡长子。
  我的祖父去世后,熊氏银铺里,就我父亲一人,既当老板,又做伙计。父亲特别爱琢磨手艺。每次去省城,眼睛总爱往大姑娘小媳妇们的头上、脖子上溜。有一次,被人当作不正经,打得鼻青脸肿的。父亲不长记性,下次去省城,眼睛又会不由自主地往大姑娘小媳妇们身上瞅。看到造型精美特异的银饰,回来后,父亲就会仿制。父亲制作的每一件银饰,都是独一无二的。乍看,有些银饰似乎差不多,若细察,还是能发现其中细微差异的。清溪镇人都说,父亲的手艺虽传自我祖父,但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父亲的银铺也兼收旧银饰的。有人遇急事抵头了,又无处借贷,便将家中银饰拿来卖给父亲。这些收购的银饰,哪怕是父亲亲手制作的,也会在坩埚里化为银水,不久,便又变成另一精致银饰,佩到了别人的身上。
  然而,在我出生后三个月时,父亲却犯了一生中都后悔莫及的一个错误。一天傍晚,一位异乡人匆匆来到熊氏银铺,递给父亲一支银凤钗,父亲打量着银凤钗,当即就惊呆了!这是一支无比精美的银凤钗,钗头上的凤栩栩如生。父亲将钱付给异乡人后,叹息了一声,没有立刻毁坏银凤钗。
  接连多日,父亲一干完活计,就拿起银凤钗点点滴滴地琢磨,父亲时而蹙紧眉头,时而会心一笑。父亲终于动手仿制银凤钗。三日后,父亲仿制的银凤钗诞生了!除了父亲自己,谁也分不清两支银凤钗,谁真谁仿。看着这对孪生姊妹般的银凤钗,父亲内心充满了矛盾。要送一件自己最得意的银凤钗给我的母亲,这是当年父亲与母亲在清溪边的那棵老槐下私订终身时,对母亲的郑重承诺。可是,盯着那件美轮美奂的真品银凤钗,父亲却怎么也下不了手。父亲最后叹了一口气,再多留几日吧。
  父亲没有料到,就在他成功复制出银凤钗的翌日,那位异乡人又匆匆踅入银铺,焦急地对父亲说:“熊师傅,我前几日卖给你的那支银凤钗还在吧?我想赎回来。”父亲一愣,自己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父亲正要开口,那人扑通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熊师傅,那支银凤钗是我家的祖传之物,我许诺送给一个人的。那天毒瘾发作,我一时糊涂……熊师傅,那天我见你没有当场毁坏的……熊师傅,要是没有了银凤钗,我也不活了!”
  一日,母亲抱着我到镇上最大的那家丝绸铺挑绸料。在丝绸铺里,母亲看到一位妖娆的女子,她的头上也插着一支银凤钗。母亲细细打量着,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当晚,母亲在父亲睡熟后,悬梁自尽了。
  母亲在绸缎铺遇见的那个插着银凤钗的女子,是清溪镇天香楼的花魁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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