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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闪小说年度新锐作家代应坤作品展

热度751票  浏览2102次 【共0条评论】【我要评论 时间:2019年3月06日 14:31
  作者简介:代应坤,先后加入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安徽省作家协会、北京市小小说沙龙、四川省小小说学会;系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委会理事、安徽省闪小说委员会副会长、安徽寿县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于《小说选刊》《四川文学》《微型小说选刊》等刊物;获得省级三等奖以上奖项20次,作品被列入文选或年选78篇(次),出版《寻找阿依古丽》等3本书;系2017年度全国小小说十大新锐作家、全国闪小说十大新锐作家。
代应坤

  1943年的那块烙饼

  文/代应坤

  那年的夏天真热!中午白花花的阳光泼在身上火烧火燎地疼。喜欢热闹的男人们吞下两碗野菜糊糊以后,光着脊背来到村西头,围着那棵百年的大槐树一坐,听瞎子阿兵讲聊斋。

  一个中年货郎摇着拨浪鼓走进村,黄草帽下压着一张酡红的脸。他一边叫卖,一边把那块黑黢黢的烙饼往嘴里塞,这时几条瘦骨嶙峋的狗窜上来,狂吠,他一惊慌,烙饼掉地。

  黑蛋家的大黑狗抢先把烙饼叼在嘴上,正打算吞咽,却被三孩家的大花狗横空夺爱,从未吃过亏的大黑狗此时龇牙咧嘴,死死咬住大花狗的屁股,耳朵,三下两下,大花狗身上开花。

  热风中飘来腥臭气。

  三孩突然冒出来,手里握着好几个石块,朝着大黑狗就砸,红了眼的大黑狗只叫,不松口。

  地上的血点渐渐多起来。

  黑蛋虎着脸从家里跑来,放鹅棍在大花狗嘴上敲了两下,一声惨叫,烙饼落地。

  在一旁不声不响的哈巴狗,趁机咬住烙饼,一路狂奔。

  大黑狗和大花狗也不追赶,还在相互撕咬着。

  按说故事到此该结束了,可是没有。三孩看着自家的狗浑身是血,哭了,冷不防用石块砸了黑蛋的头。

  此时大人们才如梦初醒,揉揉眼站起来拉架,可是迟了!一脸恐慌的三孩爹刚跑到两个孩子中间,就被一棍打倒,身后是脸色铁青的黑蛋爹。

  当晚,昏暗的油灯下,两家的草坯房相继传出哭声。

  讲到这,爷爷眼睛湿湿的:那时候,庄上就数黑蛋和三孩两家最要好,没想到......

  怪谁呢?爷爷像是问我,又像自问。

  唉!爷爷的叹息声被夜风撕得七零八落。

  (此文获得2018年“德阿杯”全国闪小说大赛三等奖)

  哭娘

  文/代应坤

  哭娘不姓哭,真名叫刘李氏,住在李庄。李庄方圆二十里地,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她可以在死人坟头前连续哭泣两个小时不歇气,也可以断断续续一周之内不停声。

  哭娘这大半辈子,一直过得不顺。三十二岁那年,她死了丈夫,两个孩子还没长成人;儿子三岁那年,发高烧,没钱找郎中,烧成了脑膜炎,成了智障者,二十多岁了,还打着光棍;丫头十八岁时,嫁给了外省一个小货郎,一年半载也难得回家一趟。

  有人说,哭娘是天生的会哭,睹物思情,见花落泪,想不哭都难。

  有人说,哭娘是见钱行事,钱多多哭,钱少少哭,没钱不哭,就这命。

  有人说,哭娘之所以哭,而且哭得那么动情,是因为她生活中储存了太多的苦。

  哭娘这一哭,就是几十年。

  几十年来,她没有别的营生。哭丧,成了她跟儿子唯一的生活来源。

  谁也不知道,她瘦小的身躯内,还有多少眼泪储备。

  她渐渐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为了傻儿子,她说,她不能停。

  那天,哭娘到三十铺一户人家哭丧,几十里地,全靠两条腿,到家时,已是掌灯时分。

  儿子却不在屋内。

  她找遍屋前屋后,还是没有儿子踪影。

  在庄前大塘,她找到了儿子。

  儿子已浮在水面上。

  她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这一次,她竟然没有哭出声来。

  (此文获得2012年“小小说月刊杯”全国闪小说大赛第六名,选入《当代中国闪小说精华选粹》《黄河湄南河上的星光》《聚焦文学新潮流—当代闪小说精选》《中国当代闪小说精品》等文学书籍)

  患过脑膜炎的海子

  文/代应坤

  七八口人挤在三间土坯房内,一九七几年的农村大多是这样。

  只有海子家例外。他家三口人,除了灶房还有另外两间房子,海子住一间,爹妈住一间。

  海子7岁时患过脑膜炎,在家耽搁久了,送到医院只剩下一口气,好在他命大,阎王殿内转一圈又回来了,但是从此他就没有了以前的机灵劲儿。

  他智力有问题但脾气好,见谁都笑眯眯的,只是话少,刘疤瘌经常咧着大嘴说:三块馍都引不出海子的一句话。

  其实也不是的。每当海子的屋子坐满一群孩子,他的话就稠起来,在地上画一撇一捺,抬头问:这是什么?孩子们摇头,他就得意地喊:人字,八字,入字,都成!然后哈哈大笑,把大海碗内的窝窝头匀开,一孩子一份。

  海子也不是每次都这样,毕竟他饭量大,隔三差五做一次人情也是嘴上省下的。

  海子喜欢看电影,再远都赶,一个大辫子跟他一路来,一路去。

  海子长胡须那年丢人了,他把刘疤瘌媳妇晾晒的乳罩偷了。面对刘疤瘌夫妇的上门叫骂,他爹用鞭子狠劲抽他,脸和胳膊都是伤痕;海子跪下求饶,却被爹掼了脸蛋,鼻血喷多远。

  看热闹的大黄狗见此情形放了一个响屁,抬腿就溜。

  挨打的第二天,海子的土坯房又人满为患,孩子们从地下疯到床上,屋顶土坷垃哗哗往下掉。

  那年春,邻村一个大辫子抱着一床双囍棉被来到他家,女方什么也不要,就要他人!

  人们这才如梦初醒。说海子真傻,给大辫子买乳罩寻样本,说一声就行,不必偷偷摸摸。

  海子不服气:那种事咋讲?我傻?你们才傻呢。揽起大辫子的腰,手指做了一个漂亮的“V”。

  (此文获得“庄子道杯”2018年全国闪小说大赛优秀奖)

  创作体会

  闪小说绝非小小说的缩写,其应有自身的特质;闪小说少不了故事情节,但要跳出讲故事的俗套,注意叙述的跳跃和语言的活泼;闪小说虽是小说大家族中的小老弟,但门槛绝对不低,某种程度上说,其比小小说更难写。如果谁能够一天写出好几篇闪小说,除非是天才,否则,这种投稿软件式的写作节奏值得商榷;多阅读、多揣摩他人的闪小说佳作,比盲目地写,要实惠得多;近几年我入选文学书籍的78篇(次)作品,半数以上是闪小说,闪小说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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