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
文\佟掌柜
绵竹，轻雪。
方鹏和婉仪前后脚来到一家小酒馆，坐下后彼此对望一眼，很快将目光移开。方鹏召唤服务生点菜，婉仪茫然四顾。
小酒馆不大。黑色涂料书写的《短歌行》在暗黄色墙壁上羞答答地默不作声。印着玛丽莲梦露头像的粗麻布座椅背跟仿古的装修风格很不搭，像江南小炒里出现一小块半生猪皮。
店内灯光昏暗，一如十五年前的KTV之夜。那天，婉仪本已在宾馆的大床上躺下了，朋友发来短信，问她要不要出去喝一杯，给她介绍几个或许对开辟成都市场有用的新朋友。
朋友带着婉仪走进包房，屋里坐着十几个男男女女，颇令婉仪有眼花缭乱之感。寒暄之后，她就被众人挤在长条沙发的中间。也许是她有着非常不错的男人眼缘，也许是她习惯性地穿着一袭旗袍，包房里男性的荷尔蒙似乎在膨胀。借着酒精的作用，他们用言语甚至肢体对她进行一番若有似无的挑逗。而一直坐在角落里，如同看戏般独饮的男人，是方鹏。
那时，婉仪在山东经营一家不大的医药贸易公司，这次来成都，她和朋友说有一笔生意要谈，其实这只不过是借口。她是逃到这里来的。她觉得生活像一根沁了麻油的绳，油腻腻地捆着她，而她的丈夫更像是绳子上不断增多的结。
那天，男人们都争先恐后给婉仪留了电话，可方鹏既不和婉仪搭讪，也不和其他女人搭讪，宛若这房间里的人是透明的空气。婉仪忘了怎么管他要的QQ号，其实这点不重要，她也不过是置气他对她的轻视。
方鹏并没有问婉仪吃什么，等服务员端上涮吃两用的锅子，婉仪看到锅子下层金黄色饼子时，鼻子一酸。
“这些年你还好吗？没想到你能来我的家乡。”
眼前的方鹏，穿着合体的休闲装，眼神中透着让她着迷的坚毅和睿智，男低音的嗓音充满磁性。婉仪笑了笑。十天前，她也没想到她真能来这里。
“听刘总说，德阿虽以锂电为主要开发项目，但医药教育等配套行业的发展前景也是非常不错的。我这次过来，是想看看有没有发展的机会。”婉仪这话不假，这些年她总感觉有一个未实现的梦缠绕着她。
方鹏将一片烤好的牦牛肉夹到婉仪的盘子里，“记得你当年最爱吃这口，现在没变吧？”
婉仪旅居成都的四个半月里，和方鹏仅仅单独吃过两次饭。第一次婉仪醉了，醉到差不多吐出所有的胆汁。但她仍然记得，她的醉，是因为他的懂。那天他们聊了小半夜，从禽流感肆虐聊到诺贝尔文学奖，从无人敢扶倒地的老人聊到他家的老屋。第二次吃的就是这种牛肉火锅。他取笑她，这么细的腰，怎么装得下那么多的肉。他对她说，婉仪，你是上天特意给我派来的。婉仪说，那就让今天停住吧。
“虽然肉不是原来肉了，但仍然是那么好吃。”婉仪吃掉方鹏夹给她的肉说道。
窗外的雪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紧不慢地把黑夜笼上晶白。两个人你一杯我一盏地聊着，仿佛十几年的时光，不过几日光景。
“婉仪，当年你回山东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婉仪一愣，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会介意这个。难道他发信息说爱上她的话不是醉话吗？
“当年那条鱼如今可好？”
方鹏放下酒杯，诧异地问，“什么鱼？”
“就是那个网名叫‘岸上的鱼’的女人，那时应该和你在一起吧。我以为你会和她结婚。”此时，婉仪的脸早已酡红一片。
当年那条鱼通过QQ加了婉仪，她说她是方鹏的女朋友。她讲了很多和方鹏在一起的事，说因为婉仪，方鹏提出要跟她分手，她想见见婉仪。
方鹏伸手摸了摸婉仪的额头，“丫头，你记错人了吧，我那时生意做得不好，身边根本没有女人，哪有什么岸上的鱼。”
婉仪盯着方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方鹏，过去这么多年，你觉得我可能记错吗？”
“当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你要是问我，就会知道根本没有这个人的。”
“我有什么理由、以什么身份问你的私事？你说没有这个人，可她为什么说是你女朋友？她又怎么知道我的？”
“是啊，这个人到底是谁？你走后也没有人跟我说过什么啊。”方鹏陷入沉思，“当年是有个女人喜欢我，可是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再说她也不应该知道你啊？”
方鹏和婉仪大眼瞪小眼地分析着这条神秘的鱼到底何许人，可最终也没有结果。
婉仪叹口气，“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年我走了，你再没和我联系过不是？”
“我怎么没联系你？我给你发过信息的，可是你没回。”
婉仪没有告诉他，收到他短信后，她大哭一场。她认为他根本就是骗子，一边和女人同居，一边又勾搭她。
这些年，她时常会想起他。这些年，再没有男人让她觉得懂她。
十天前，当她看到朋友发的朋友圈，在德阿工业园清洁能源大厦前，方鹏跟一个时髦的年轻女人合影的照片，她忍不住跟朋友打听，那女人是谁。
“婉仪，你不知道啊？那是老方的媳妇。”
婉仪的心，突然像被一群马蜂蛰了，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婉仪，很多年没来四川了吧？我邀请你来德阿看看。”朋友的话就像掉在深井里的石，炸得水花迸溅。
第五天，她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订了当天飞往成都的票。
从酒馆出来，方鹏招手打了辆出租车。
“丫头，上车。”
“去哪里？”
“去德阿工业园。带你去看看我现在工作的地方。”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轮缺牙儿的月清亮亮挂在天上。
作者姓名：佟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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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20-10-7 13:4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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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我实在太笨了，每次发都搞不明白格式
老师辛苦了，还帮我调格式
发表于 2020-10-8 11:26: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