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散文组037号【“德阿杯”全国散文有奖征文】守候那片阳光

杨德康

守候那片阳光   

       住进楼房林立的小区，已近十年光景。
       由于楼房间距不过十四、五米，还不如它们的房高，蜗居楼房底层，繁枝茂叶掩映，很难见到一滴阳光。川西多阴天，室内更显阴暗，这于我这个极少与外界联系整天呆在屋子里的人，无异囿居囚室。想像别人一样静坐家中享受阳光，简直是一件十分奢侈遥不可及的事。
       阳光对生命的重要，毋庸置疑。久居山里的人，更懂得阳光的宝贵。
       我的故乡在大山深处一个狭谷里，每年春天，狭谷西岸的村庄已经桃红李白，姹紫嫣红；东岸陡峭的大山还一片沉寂，桃花、杏花、梨花以及各类开花的植物，才酝酿着如何打苞呢！秋天，西山尝新果，粮入仓，东山犹稻菽一片，瓜果未黄……
       究其原因，西山地势开阔，阳光照射时间长，又处于一天中紫外线最强烈的时段，因此植物生长迅速，成熟期早。
       还有一个奇怪现象，每年秋冬时节，无论阳光普照的清晨还是夕阳西下的黄昏，狭谷东岸的鸟儿总会叽叽喳喳成群结队往狭谷西岸飞，那场景和架势，仿若要去赶赴一场企盼已久的盛会。于是，困难的年代，人们常在鸟儿习惯飞行的线路上张网捕获，以填补辘辘饥肠。
       令人惊叹的是，鸟儿们一次次飞行，一次次惨遭劫难，却依然动摇不了它们飞行的决心和方向，阻挡不了它们对阳光的仰慕与企盼。
       鸟能如此，何况人呢？
       住在高楼林立的底层居室，想到蛰伏阴黯中恹恹而殁的生命，咎由自取的心态由然而起：这样长期生活在没有阳光、潮气袭人的环境，会不会闹出心理和躯体疾病？
       一天，我对妻说，我们换换房吧，妻问换哪里，我说换上面楼层。妻说上面楼层，我们不都有关节炎吗，老了爬不动，咋办？我说那就换电梯公寓，电梯公寓不用爬，通风明亮又干燥，对关节炎有好处。不行不行，妻急了，我有恐高症，莫说上面住，就是下面望望也心跳。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适应适应不就好了么？
       妻转过神，一脸严肃，你忘了我们购房的初衷？像风筝一样悬在空中，上不沾天下不沾地的，想多走一步不行，想听一声鸟鸣听不到，不把人活活困死？
       是啊，这不与我们当初选择楼层的目的动机南辕北辙？
       住在底层，有个小院，种花养草，围一隅鱼池，叠一垒假山，好不悠然！困了倦了，到室外走走，赏花览月，嗅泥土芬芳，听蛙声虫鸣，又消弥疲劳，又怡养身心……
       这些年来，我们不正是这样度过的吗？         
       于我，就更不用讲了，成天深居简出，读书，雅坐，兴致来时书一段、两段文字，如果没有一个敞亮的室外环境，一个亲密接触大自然的空间，能有今天的健康与心境？
       我终于说是的，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事。我彻底放弃换房的打算。   
       其实，也没想象的那么严重，一年中，我们的居室也有一段与阳光邂逅的美好时光。
       那是一间封闭式阳台，突向西南方向，每年十月暮秋后，太阳运行的抛物线从东南滑向西南，午后时分，一片阳光会通过两排楼房的尽头照进窗来，悄然落在阳台边的书桌上。
       倾刻间，我仿佛披上一件温软柔和的秋衣，一股暖流涌动全身……
       我津津有味地读着喜欢的文学作品，一篇散文，一首诗歌，或一部小说。在一路风景中，徜徉在瑰丽的名川大山，邂逅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聆听一个个感人的故事和人生哲理……我脸上热乎乎的，心老在不停地跳，说不清是感动作者的睿思妙笔，还是感动阳光的厚爱恩赐。
       在一茬茬幸福与苦难交加的文字里，我被深深吸引了，时而欣喜振奋，时而扼腕喟叹，如痴如醉地不停付诸情感。遽然，我独出心裁地意想，如果没有太阳的光、热，世界会是什么样，生命会是什么样？于是，我想在此刻，借助一片阳光萌生的力量，提笔写一串温暖的文字，讲述一段段艰辛与甘甜的人生故事，我不奢望感动别人，但一定要感动自己。
       我又想静静地呆在阳光博大的胸怀里，让粘满世俗与喧嚣的心境沉淀下来，尽情地思之所思，想之所想；或者在一望无际的梦境中，踽踽独行，寻找一个个昨天丢失的梦；或者闭上眼睛，躺在这片静谧、恬美的时光里，什么也不思不想，在心灵与风声物语的对白中，一天天垂老！
      我还想趁河清海宴，彩彻云衢的大美时光，有一次诗意的远行……
      但美好，总这么短暂，一两个小时后，一片阳光转过身去，消失在楼房尽头那个尖尖的楼角。
      也许为了多享受一下她的温暖，也许想与她多有一息的交谈，晴朗的午后，我总是早早守候在桌前；在密云掩盖的日子，我望着她出现的地方又是出神，又是遐想，心灵仿佛由此得以安抚。
       一天，在窗外三米来远的灌丛，我忽然发现绕着一缕青藤，嫩绿的叶子在风中自由自在地摇曳，我没在意那是怎样的一种秧子。一个晴朗的午后，那细细的藤蔓上竞然开出一盏盏喇叭状的紫色花朵，才知道原是一株牵牛花。
      奇怪了，有“朝颜”雅名的她，为何早晨不开，偏偏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开？也许深秋了，秋意浓，早晚几分寒，怎奈一个柔弱娇羞的纤纤女子？
      可是，我错了，阳光下，她一身凝装素裹，清丽脱俗和一脸灿烂的风貌，全然没有一丝伤秋和苦愁幽怨的意味。在这秋风乍紧，草木凝霜的季节，百花早已凋谢，月桂、芙蓉匆匆零落，柔弱的她却凛然秋风里，无欲无畏，苦苦坚守，这是怎样的执着、坚强，怎样的一种精神？我深深感动了。
      裹着衣襟，读着“天孙摘下相思泪”，“买断秋风恣意秋”的诗句，困惑，在脑海里不停旋转，是什么赋予它们力量与信念？在阳光面前，真没有弱小的生命。   
      当冬天过去，春天来临，那片阳光离开阳台，离开我的书桌，我们结束一年一度的幽会，但对她，我已爱得刻骨铭心！

   姓各：杨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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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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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康

飘尘 发表于 2019-11-30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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