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赛小说组042号【“德阿杯”全国小说有奖征文】田地主造屋――一部长篇的梗概

憨憨

     田地主的大名本叫田地祖，五十年代初被轰轰烈烈地赶出了大门，双老跳了家乡旁边那日夜奔流的清白江，田地主辩解说，父母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要自绝于人民。江水涛涛，当时没人理会，二十一岁的田地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田地主。后来明白，即使双老不自尽，二十一岁的他，也是一个地主了。
     恓惶的田地主，就在离自家屋不远处的一片乱草坟边，栖身了。偏偏他那个未过门的，不滿十八岁的媳妇，不听劝阻，坚决要跟着他，不知是青春的蒙蔽还是她那怜悯的心，抑或是田地主的一表人才，她净身来到田地主未来栖身的乱草坟边，给田地主带来一场又一场的温暖，感动得田地主泪水滂沱。
     在这滂沱大雨中，他们找来几根树棒棒，几许竹子，用篾条交叉綑绑作屋架，几根大点的树子，一头烧焦埋进土里，作为主要支撑，从乱草坟里割来茅草，苫上屋顶，一个似窩棚的屋子就诞生了。
     丽阳和风雨，有星星的夜晚，和如磐的黑夜，狗吠和人的吆喝，都没有阻止他们的爱，或许这是他们当时生存下去的唯一。
     不可思议的是，在这样的窩里，他们接连爱出了三个地主狗崽子。老大取名田家土，依次田家生、田家河。老大作为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死于文革，后来的阴阳先生说，这都是名字没取好，田家命里犯土。
     饥荒年代，田地主一家得福于那片乱草坟，最终活过来了，这简直是个奇迹，更是一个谜。
     窩棚就那么大，多次突袭都一无所获，难道他们吃了死人？那些草草埋在乱草坟边的死人？
     这事太蹊跷，动了公安，并广泛发动群众，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一个地主家竟没有死人，奇了怪了。最后终于真象大白，几个得到他恩惠的社员揭发了他。原来，田地主在乱草坟隐秘的深处栽了几窩南瓜，那南瓜有灵似的葳蕤地生长，结出了一个又一个肥实的大南瓜。这些南瓜救了田地主一家，也救了田地主可怜见的那些个村人。
     还好，就在人们已没有力气斗争田地主的时候，上面开始实行三自一包，每人可以分得一分两分的荒地作为自留地。
     以后几年，在那半饥半饱中，那个甘愿当地主婆的小女子，又前后为田地主生下了老四老五两个女花花，田家秀和田家英。
     这一下，窩棚就成了一窩耗儿的天地。
     田地主看着看着，鼻子一酸，竟萌生了第二次造屋的冲动。
     他在自留地里深挖土，挖出黄泥，用寸多厚的木匣子，筑成一匹匹的土砖。自留地不够，冬天就从干涸了的过水沟里取泥，每年队里都要组织人员掏沟，不然过水沟堵塞了，过水不畅通。田地主的这一举动，队里并不干涉。
     这样，田地主每天起早贪黑，儿子老婆也为他助阵，一个个都整成泥鬼了，但他们脸上却挂滿了笑。十多岁的老大田家土，一次竟能用土鸳篼挑半挑泥土回来。他与老婆孩子对视时，大家都乐得笑花了脸。
     经过一年多时间，土砖便堆滿了埋叉叉窩棚的周围。田地主又一次次找干部，不惜用自己每月供应的半斤酒票行贿，干部终于同意了他们的旧房改造。
     他本来是准备建八间的，一人一间，还有一个堂屋，干部说不行，他们已经冒着风险了，你一个地主家，修八间，想变天了不？得他酒票的说，你那两个女花花反正要嫁的，五间，已经很多了。
     田地主不敢请人，又是全家总动员，除了队上的活路和不断的义务外，他把能出的力气全用在造屋上。
     足足有半年时间，大五间土坯房矗立起来了，虽然上面苫的多半是茅草坟里的芭茅草，但还是扯歪了好多人的眼晴。因此在后来的运动中，他那剩下的三间房的土坯砖砌的围墙，几次被推倒。
     田地主第三次造屋，是改革开放以后，人们开始心花怒放地找钱，责任田里允许多种经营，允许规模种养殖，甚至鼓励做生意、办企业……田地主养鸡养羊，甚至养奶牛摆地摊，哪门能挣钱就整哪门，不分昼夜。头上没有了花花帽，他一下子如魚得水。这个不离〝土〞的田地主，带着不离土的儿子婆娘，经过十多年的抗战，就有了一笔可观的原始积累，二三十的儿子要结婚，田家要续香火了，得有一个像样的窩了。
     这次是红砖瓦房，女儿是要出嫁的，就计划一人一间，儿子一人两间，自己两老口儿一间，一个堂屋和厨房，这一下，竟有九间。田地主情绪激扬，即使是阴晦的天气也是滿地阳光。他想起父亲那时的造屋，那喜不自禁的样子还留在他的记忆里，就因为那鹤立于周围农家的那屋……
     屋造起来了，果然亮瞎了周围人家的眼睛，〝这个田地主，这个田地主！狗日的！〞
     第四次修房，田地主仍叫造〝窩〞（屋）。周围的田地前前后后被他承包了大部分，主要种植果木，最多的是柚子，由于精心管理，收益可观。田地主又把这些可观的全部收入，投入造窩。儿孙都不支持他，说他不知道留恋啥。因此当他用三年时间建起了四合院式的楼房时，他已是一个望百的人了，人们就常见他在楼顶上，一时凝望东方，一时凝望西方，他的过了花甲之年的儿子，一个去了美国的孙子那里，一个去了耶路撒冷的以色列，美国倒也罢了，那耶路撒冷的大沙漠有啥好的哟，娃娃！
     而他，是无伦如何不去的，田地主就像一个雕塑，定在了那里，人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啥，儿子说是不回来了，孙子更不回来了，田地主花费了一生的心血修的房子，给谁住呢？不远处是滔滔清白江，岁月不再回头，田地主能活到望百之年，已是奇迹，夫还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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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尘

岁月变迁，人生沉浮，读来令人唏嘘。
稍晚些编号。

罗玉剑

田地主活得有了意义，孙子出去了，或者活得更自由更幸福，田地主固执地活在故乡，他想看看。

憨憨

飘尘 发表于 2019-8-10 15:19
岁月变迁，人生沉浮，读来令人唏嘘。
稍晚些编号。

感谢飘尘老师加精鼓励！

憨憨

罗玉剑 发表于 2019-8-10 15:44
田地主活得有了意义，孙子出去了，或者活得更自由更幸福，田地主固执地活在故乡，他想看看。

谢谢玉剑老师精彩点评，谢谢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