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赛小说组058号【"德阿杯”全国小说有奖征文】一报还一报

烟云墨雨飞

                    一报还一报

                  文  烟云墨雨飞

       “光……光头……光头哥……俺……俺娘又……又病了，等……等着抓……抓药呢……”山娃的话，结结巴巴还没说完，就被那一双严厉的目光给吓了回去。
　　叼着一支烟的光头，收回盯视他的目光，看着自己手里的牌犹豫着，眉头扭成一个川字纹。
　　“光头哥，快出牌呀，该你了。”左手那个胖子催促道。
　　“嗨，我说胖子，你急什么，让光头哥好好琢磨琢磨。”说这话的是一个瘦子。
　　光头歪着脑袋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甩出一张牌。
　　“哈哈哈，就等着这张牌呢，俺赢了……”胖子大笑，放下扑克牌让大家看，随后就把那几个人面前的票子抓到手里，喜不自禁。
　　光头把手中扑克牌一摔，回头瞪着山娃，没好气吼道：“催催催……就知道催着要账。我现在不是没有闲钱么，有了还不还给你是咋地？”
　　山娃结结巴巴又道：“光头哥……要……要不是俺……俺娘又……又病了……俺……俺……”这个俺字说了半天，也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山娃是个口吃，他是越着急越说不出来，被憋得满脸通红。
　　“得得得，别说了别说了，看你结结巴巴这个费劲。你快走，别在这里碍事，走，快走。把我的好运气都给败光了。”光头瞧着山娃的脸就不耐烦，他不由分说站起身来，把山娃连训斥带骂给推了出去。
　　被赶出来的山娃阴沉着脸，在蜿蜒山路上走着，他是越想越生气。光头是他远房表哥，三年前借了他一千卖麦子的钱，总是拖着不还。如今自己的娘又病了，等着钱去医院看病抓药呢。那个该死的光头，有钱赌博，没钱还钱，真是气死了。从此，山娃的心里恨死光头了。天无绝人之路，山娃去年在邻村打工的钱发下来了，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好在去医院及时，老人的病也没耽误，打了针吃了药，一天天见好。山娃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日黄昏，山风习习。山娃去南山河岸边给自己家的牛割草，他正割的起劲，突闻一阵阵呼救声。不好，一定是有人落水了。最近大雨连绵，小河水暴涨，发生了好几起村民不慎落水的事件。山娃丢下镰刀，一溜小跑急急奔到河边。他远远望去，只见小河中心有一点小小的影子在挣扎，看样子是个孩子。山娃来不及细想，快速脱了衣服跳进水中，向那孩子奋力游去。
　　山娃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个孩子救上岸，当他拂去孩子额头上的头发，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手迟疑了一下，望着那张小脸发呆。这不是……这不是光头的儿子小胖么。哼！早知道是那混蛋的儿子，俺就不救了。山娃看着那张像极了光头的脸，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那孩子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
　　哎呀，不行，这不对啊。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这……这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山娃走了几步停下来，在心里嘀咕了半天，最后还是又折回去了。他在电视上看过怎么救人，于是就照着去做。他一面按压孩子胸口，一面唠叨着：“死光头，俺……俺不是……不是看……看你的面子才……才救得小胖……你……你别以为……别以为俺怕……怕你……俺……俺是不……不想孩子有……有事……”折腾了半天，小胖终于哇的一声，把水吐了出来，睁开了眼睛。
　　初秋的傍晚，山娃刚去镇里买了镰刀回来，东院邻居家的小英子就跑来报信，说是山娃的闺女小秋和她娘去山里捡蘑菇都失踪了。村长已经叫了一大群人去找，您快去看看吧。啊？山娃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山上跑，刚好与村长撞了个满怀。
　　夜幕降临，村长教人点了火把，带着众人满山遍野寻找。山娃的心里紧紧提着，嗓子都喊哑了。此时，山林里点点灯火移动，呼唤的声音在愈来愈重的夜色中回荡。
　　寻了三个多小时，还是一无所获。山娃的心里，一下子冷到了底。泪水涌出来，爬过脸庞，他突然感觉到了悲哀与绝望的味道。
　　“山娃，别灰心，咱们继续寻找，一定能找到她们娘俩。”村长安慰道。
　　嗯。山娃点点头。
　　众人继续仔细寻找。
　　“村长……山娃哥，找到了……找到了……她们……她们在这里……”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山娃心中一喜，和村长一起跑过去。
　　在火把的映照下，山娃看清楚了，只见小秋和她娘被一个人压在身子下面，而那人的后背和腿上，斜压着一段枯树。很显然，那人是为了保护小秋和她娘，才被那段枯树给砸到的。
　  等众人把那人翻过来的时候，山娃看到了一个最不愿意看到的脸，他仔细揉揉眼睛再看，老天，不是光头，又是哪个？
　　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光头先得到的消息，他先是打发儿子去报信，自己一个人提前上山了。光头做过护林员，熟悉山林的情况。一路寻来，果然找到了小秋和她娘。原来小秋和她娘迷路了，转了半天也没走出去，正在一棵枯树下休息。光头看见她们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枯树，但是，已经来不及示警了，他飞奔过去，一下子把小秋和她娘扑倒，紧接着身上一阵剧痛，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村长指挥人把他们送到医院检查，小秋和她娘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而光头的腿却被砸伤了，后背擦破了皮。
　　山娃与光头已经好久不说话了，他望着那一扇熟悉的大门，踌躇了一下，缓缓推开……
　　光头的腿上打着石膏，招呼着刚进来的山娃：“山娃兄弟来了，快请坐。”
　　山娃把一兜水果放在桌子上，搓着手开口道：“光……光头哥……俺……俺……俺谢……谢谢你……”
　　光头笑了，摆手道：“山娃兄弟，别谢别谢。这说起来，我该谢你才对。”
　　啊？山娃惊讶的望着光头，满脸狐疑的样子。
　　“还不是你先救的小胖——要哥说呢，咱们这是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自然也不用着谢来谢去的。山娃兄弟，你说是不是？”光头看着山娃说道。
　　山娃笑了笑，又搓着手所问非所答：“这……这孩子……俺……俺都说了，别……别告诉你……”
　　“兄弟，其实哥……还是欠你啊……以前……以前都是哥不对……哥现在就把钱还给你，连本带利还给你。”光头一本正经说完，拿出一叠钱递过来。
　　山娃躲闪着：“不……不……哥……我……我现在……不……不用……不用钱……你……你先用……先用吧……”
　　光头把脸一绷：“兄弟，这钱你必须收，给哥一个面子，不对，应该是尊严——嗨，反正不管是面子还是尊严，你都要给我。”
　　“好。哥，俺听你的，这钱俺收下了。你呢，就好好养着，别担心，家里的麦子俺帮你收了。”山娃很流利地说完这些话，突然很纳闷，自己竟然没有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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