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赛散文组004号【“德阿杯”全国散文有奖征文】天上云

秋日暖阳

天上云  （1242字）
　　               文\邱立新
　　
　　那天清早，出山的汽车刚在山口停下，翠就背着双肩包跟浓妆艳抹的秀美偷偷上了车，车启动的刹那，一个女人顶着松散头发，“停车、停车”地喊着从村里跑来挡在车前面，车一个急刹挨她停下，女人被震得踉跄几步后扶着车身说：“让俺闺女下来，俺才让车走！”
　　车里，秀美对翠说：“这几天，只要咱俩个上车，她就跑出来拦车，还是我先走吧，你再另找机会进城，到城里给我打电话。”翠恨恨地跺脚下了车。女人见翠下来，像得了珍珠宝贝一样，顾不得拢一下散乱头发，一把拉过翠说：“翠，下午跟妈下地干活去！”“不去！”翠望着远去的汽车，眼里喷出了火，气哼哼地高声喊。
　　几天前，村东头秀美身穿包臀裙，带着光闪闪的戒指耳环从城里回来了。虽说秀美比翠大几岁，但一个村儿住着，又打小在一起玩惯了，所以秀美一回来，翠就黏上了她，秀美也巴望翠黏上她，她喜滋滋地给翠带上仿玛瑙的镯子，送翠抹在脸上比涂料还白的粉底液，翠欢喜得“姐、姐”地成天围着秀美转，秀美于是趁机鼓动翠跟她进城，说城里有高楼、有彩灯，有好看的时兴衣服。
　　“可我妈逼着我念书啊。”翠嘟囔着说。
　　“听她的？她又不是你亲妈！”秀美撇了撇鲜红的嘴唇说。
　　翠的亲妈八年前有病没了，翠爸前年经人介绍和后妈结的婚。自打后妈进了门，翠的家才有了人间烟火气。后妈把家拾掇得整整齐齐，饭菜也做得可口，还给翠买新衣服，买自行车，教她学习。可翠散慢惯了，秀美一鼓动，翠就不上学了，谁劝也不听，她非要和秀美进城，翠爸见拗不过他，也就默许了，可后妈竟硬拦着，说啥也不让翠跟秀美走。
　　吃完晌午饭，后妈左劝右劝，才把翠拉上跟她去后山扒苞米。这时，天上挂起了绵羊样的云，一朵一朵飘着，十分好看，后妈见了，念叨说：“山可挡不住云呢。”翠听了，学秀美撇了撇嘴。
　　傍晚快收工时，天忽然变了脸，一块乌云蹭过来，带来了哗啦啦急雨，翠匆忙跑向大树下躲雨，后妈拎上篓子在后面边撵边喊：“翠呀，小心着雷！”“着雷不称你的心么！”翠顶着雨帘，摇晃着马尾辫子回过头喊道，“你不就是让我守着这山、这地，永无出头日子么！”“翠，妈哪是这样的人啊，你咋把妈当后妈呢？”后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难不成你不是我后妈？！”翠狠甩着马尾辫上的雨柱气咻咻吼道。“是，是后妈，可我管着你呢。”后妈喘着气，伸过手去拉翠。“谁让你管我！”翠瞪圆眼睛使劲甩开了她，后妈没提防，身子一趔趄，脚下打滑，连人带篓从泥泞的山坡滚下，磕在了山底的石头上。
　　翠的后妈是十天后醒的，一醒过来就用眼睛满屋划拉翠，问翠上学没有。翠哭着说对不起，后妈忍痛挪了挪身，伸手搂过翠说：“傻丫头，妈拉你下地干活是放心不下你，秀美挣的是青春钱，妈觉得不是什么好营生。念书，才能像天上云，飘得远，有出息啊……”
　　这时，翠的爸说：“翠，念书吧，我头午回村儿，听人说秀美在城里洗浴中心干见不得人的事，被抓了……”

　　“翠，妈这一辈子没生养过孩子，一直把你当亲闺女待，听妈话，好好念书去。”后妈说着眼角飘起了泪花。
　　第二天，翠背上书包出门了，爬上通往学校的山梁时，她见天上又飘起了绵羊一样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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