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赛小小说092号【“德阿杯”全国闪小说、小小说有奖征文】一个教师的末路

湖北袁作军

　　一个教师的末路（1500字）
　　文/袁作军
　　朱集古镇的唐老师，花甲尚不足，半百颇有余。他的人生轨迹，始终像抛物线的后半截，向下，再向下：三十岁，是镇高级中学语文骨干教师；四十岁，调往镇初级中学任教；四十五岁，调往镇中心小学任教；五十二岁，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中心小学教务处彻底“双开”。已经生了两个女孩，偏偏他老婆还想在“更年期”之前，抢生一个延续香火的男丁。结果又是个女孩！两个大的，怨恨父母，远嫁外地，再没回头。那个幺女，被老婆带着，离家出走，去向不明。唐老师就成了光杆司令，一无所有了。
　　守着镇子边沿的一座老屋，唐老师靠亲友借贷接济，凑合着生活了一段时间。天长日久，借贷也渐渐无门了。生存问题，已迫在眉睫。唐老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五十几了，一直在讲台上混日子，忽然没了着落，没有任何手艺和门路，靠什么吃饭？唐老师前前后后想了一百多遍，别的不会，扫地总还可以吧？
　　接待唐老师的镇环卫所袁所长哈哈大笑：“唐老师，您来扫大街？我答应了，全镇人民都会骂我作践斯文呢！”
　　唐老师期期艾艾地说：“真的。我不开玩笑。说句不怕丢人的话，百无一用是书生哪。”
　　袁所长正色说：“唐老师，环卫工这碗饭，不是人吃的！半夜三更就起床，烈日、暴雨不休息。街道上车辆如飞，事故频发。您这老胳膊老腿的……”
　　唐老师是明白人。人家那是婉拒了。唐老师沮丧地离开了。袁所长紧赶几步说：“唐老师，我倒是有一个金点子，很适合您。”
　　唐老师站住了。袁所长说：“现在到处时兴假期补习班，初中小学的都有。人家每个学生收费五百到一千五，时间一个月。您要是能收一二十个学生，一年的生活费，就不用愁了。您可是满肚子的学问呢！”
　　唐老师按袁所长的指引 ，修葺、打扫了自己家的破屋，海报就贴出去了。呼啦一下子，就有三十多个学生报名，而且还在继续增加中。唐老师的学问，那是杠杠的，硬通货啊！
　　唐氏暑期补习班开张了三天，镇税务、文教、城管等单位“联合执法”找上门来了。文件、规定、道理讲了一大堆，总结成一句话：搞不成！
　　唐老师犟了一句嘴，有恃无恐的那些人打了他一耳光，又踢了一脚，就开始野蛮地把桌凳往“城管执法”车上扔，吓得学生娃娃们哭的哭、喊的喊。
　　补习班夭折了。唐老师退还了学费，在家闷坐。邻居小七说：“唐老师，生那闲气干啥？今晚，我带你去发财！”
　　朱集年初就被定为省级千年古镇，方圆几十平方公里要栽风景树。镇外五联河大桥边几亩空闲地里，就堆放了数以十万计待栽的香樟树苗。珍贵的树苗虎口粗细，三米高矮，树蔸被大团泥土包裹着……后半夜，月明星稀，万籁无声。唐老师跟随小七摸索着到了五联河大桥边。看守树苗的人困得要死，鼾声如雷。小七轻轻地就扛起了三株树苗，朝丁村方向走去。小七告诉过唐老师，树苗只要交给丁村的丁霸王，就不用管了，每株二百元现金到手。
　　唐老师伸手抓住了一株树苗，心里感叹，二百元哪 ！但他立刻又松开了手。我曾经是老师，是教育人的人哪！我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做贼呀！……可是，不做贼，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靠什么裹腹？他再次抓住了光滑冰凉的树干……无耻！他暗骂自己一句，再次松开了手……
　　小七顺利地扛了三趟共九颗树苗给丁霸王。天亮了，他腰包鼓鼓的回到家，疑惑地去找唐老师。唐老师分明跟着他到了五联河怎么就走散了，一棵树苗都没弄到丁霸王家？
　　推开唐老师破旧的大门，小七大叫起来：“唐老师，你要干什么？！”
　　左邻右舍的人惊慌地跑来，看见唐老师直挺挺吊在房梁上。大家七手八脚放下唐老师，抬着就往医院跑。还好，死神对唐老师网开一面，没把他怎么样。
　　小七的女儿是大学生，见景生情，写了篇文章《一个教师的末路》，发到了网上。
　　没几天，唐老师的破屋门前停就了好多从北京、上海、武汉赶来的高档小车。据说，那些堪称社会精英的车主们都是黄老师当年的得意门生……
　　作者：袁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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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柔

学习老师佳作。这位老师的末路走得有点自怨哈，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一湾浅蓝

拜读大作，为唐老师悲哀。非常具有现实意义，支持！

湖北袁作军

端柔 发表于 2018-11-28 12:45
学习老师佳作。这位老师的末路走得有点自怨哈，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谢谢端柔老师关注！我的本意是，要剖析一个有良知 的人民教师，哪怕生活窘迫，哪怕穷途末路，他的内心那种强烈的正义之心，没有泯灭。唐老师无路可走了，他宁可上吊自尽，也没有盗窃值钱 的树苗。在偷与不偷之际，唐老师经过了无数次自我的思想斗争。……习作最后，写从武汉上海北京赶回来的唐老师的得意门生，是要给人们以希望。

湖北袁作军

一湾浅蓝 发表于 2018-11-28 21:26
拜读大作，为唐老师悲哀。非常具有现实意义，支持！

谢谢老师的包容、鼓励和支持！谢谢老师为拙作加精华！

飘尘

学习佳作。

蒋玉巧

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