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价

陈树彬

在老婆眼里，周老师绝对是个老实人。
在家里，周老师的“老实”让老婆有点沾沾自喜。但在外头，周老师就没少招老婆数落了。单说买东西吧，周老师一点不会砍价，人家说一，他没说二。东西买回来，老招老婆抢白。后来，老婆再不放心他买东西，周老师从此落得省心。每次陪老婆买东西，他老婆负责砍价，他只管掏钱，是老婆贴心的提款机。
不过，周老师也有自己买东西的时候。
这一天，星期天上午，周老师路过一家服装店，见人家正“清仓大甩卖”，便走近去瞧瞧。
近来，周老师正想着给老婆买条围巾呢。后天就是老婆的生日，周老师早合计着给老婆一个小惊喜。
这家服装店不大，是夫妻店。店门口，当丈夫的正从三轮车上卸货，妻子呢，正挺着大肚子帮忙着。周老师刚走近去，那个“大肚子”女人就朝他招手说，这位老板，请帮忙下。
周老师认真地说，我不是老板，我是老师。
老师呀，“大肚子”女人笑了，说，那就请老师帮下忙，这大一袋子东西太重了，请你帮一下。
周老师见她挺着大肚子，怕是有八九月的身孕了，真不能动了身子，赶紧过去帮了忙。
男人从三轮上跳下来，给了周老师一根烟。周老师摆摆手说，我不抽烟，你也别抽了，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男人一笑，把烟装回去。
周老师说，这里有没漂亮的围巾。
女人说，多着呢，你随便挑。要是买给你老婆的，我帮你挑。
周老师说，是买给我老婆的，漂亮点，不要贵的。
女人笑着说，便宜没好货，高档点，你老婆会更满意。
周老师说，我老婆喜欢高档又便宜的。
女人会心一笑，进店帮周老师挑了一条粉红色的围巾。
周老师说，这围巾漂亮，多少钱？
女人说，便宜卖给你，35块。
周老师说，不贵，能不能便宜点？
女人盯着周老师，把周老师盯得脸有点红。
想不到，你这大男人还真会砍价。35块，跳楼价了，再便宜，我真得关门了。
周老师想想，也是，可他手里拿着那条围巾，迟迟没给钱。
女人说，行不？老师。
你看，能不能这样？周老师说，这买卖，咱从头再来一次。
女人眨眨眼睛，看着周老师，没明白过来。
这样吧，周老师掏出了35块钱，怕女人还不明白，连比带划的，你重新说个价，嗯，这围巾你卖40块，我呢，砍成35块。你就以35块卖给我。
为什么？干嘛弄得这么复杂？
一点不复杂，这围巾我买回去，给我老婆就有一个好的交代了。周老师见女人还眨眼睛，干脆摊了牌，不瞒你说吧，我老婆不放心我买东西，老说我不会砍价，让人家占了便宜。这次，你好歹帮我一次，让我好好砍一回价。
女人明白过来，笑了，这回连泪水也笑出来。一会，女人抹干泪水，正色说，行了，老师，我也不用再出价，你也不用砍，这围巾卖给你，30块！
30块？这不亏了你！
不亏，你还帮了我们的忙呢。
女人接过35块钱，把5块钱塞到了周老师手里。
周老师走到店门口时，女人忽然说了，老师，记住了，回去告诉你老婆，这围巾我卖你30块钱，价是你砍的。

刘学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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