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姥姥

田润明

忆姥姥
        文/田润明
        我是姥姥带大的。记得我儿时姥姥已是满头银发，一步三晃的小脚颤颤巍巍。每天晚上我还非要姥姥背着，一边讲故事一边还要轻轻的用手颠着我的小屁股我才能入睡。
        我上了幼儿园才到了母亲身边，每星期我都要跑去姥姥家。一进门，姥姥便拿出点心，夏天是绿豆糕；冬天是核桃酥。记得那时姥姥经常教育我，要诚信待人，一生才能平安。
        我姥姥出生在清朝末年，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她的父亲是家里的独生子，自小娇生惯养，虽也延师蒙教却没入了正途。娶妻不久老迈的父亲便撒手人寰，他更加没了管束，吃、喝、嫖、赌、抽，渐渐占了个全。偌大的家业在我的姥姥嫁到我外公家后已显出破败的模样。没几年便坐吃山空，可我姥姥的父亲大烟瘾却越来越大，大烟鬼还顾什么脸面便涎着脸皮到亲家来借钱。一两次还可以，次数一多我太外公可就翻了脸，见了我的姥姥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哪儿还有好日子过，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得罪了谁。幸亏她心灵手巧，诚信待人，时间一长我姥姥在公婆眼里日渐抬头。也该她露脸，一天，来了贵客。酒席宴上，果盘撤下，凉盘端上，掌勺的厨子正要炒菜突然肚子绞痛只得罢手。眼看要误酒席，我姥姥挺身而出，煎炒烹炸样样得心应手。原来她在家里做姑娘时因家道败落，辞了厨子，可父亲吃惯了嘴，买回来的各式菜肴她便试着做起，很快掌握了各式烹调手艺。那一次她可真的露了脸，客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连连夸赞厨子的手艺，让我太外公的脸面大增。自此我姥姥便在几十口的家中站稳了脚跟。   
        我姥姥的日子舒了心便惦念起母亲和弟弟们，狠心的父亲为了满足自己的毒瘾早已把家产变卖一空，一家人只靠着大弟一人冒着生命危险到矿上下煤窑勉强糊口。姥姥思量再三，决定把自己从娘家带来的首饰悄悄变卖带给母亲，置几亩地，好摆脱贫困。
        万没想到我太姥姥自置了地便四处夸赞起自己的女儿。不久，传到邻村我姥姥妯娌的娘家耳里，早已变成我姥姥在婆家掌权贪污了大笔金钱带回娘家买房置地。我姥姥的妯娌见我姥姥在公婆的眼里日渐走红，早已嫉恨在心，如今抓此把柄哪有不捅出来的道理。很快，我姥姥把婆家的钱偷回娘家买房置地便沸沸扬扬传将开来。公公听说立时大怒，二话不说先把我姥姥锁进自家的私牢，派人去叫在浙江大学读书的我外公，决心不送官也要一纸休书把我姥姥休了。我母亲那时刚刚出生几个月，突然见不到她的母亲，还不哭个死去活来，任何人也哄不了她。我的姥姥受了委屈又不容分辩，听到女儿的哭声哪还忍得住，早已泪流满面……想到自嫁到夫家受到的种种刁难和委屈，真想一死了之，可女儿还在那里哭喊着，她可是身上掉下的肉，撕心裂肺呀……思来想去只得等读书的夫君回来向他禀明或许能真相大白，洗清自己的冤屈。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万一他也不问青红皂白便写下休书我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遂暗暗打定主意，如果不容分辩定要撞死在众人面前，且要死在我外公写休书之前，死也要成夫家的鬼。女子从一所终早已深植我姥姥的心里。
        还好，正赶上五四运动已席卷过中华大地，我外公受过洗礼，妇女解放曾是他呼喊过的口号，哪能不问清楚就治我姥姥的罪？虽然他并不喜欢我那缠成小脚的姥姥，他俩是父辈包办的封建婚姻，可如今女儿已出生，不能为了自己而毁了母女两个人，平等、博爱不能光喊在嘴上。
        我外公回到家很快我姥姥的事便真相大白，她成了远近闻名的孝女倍受人们地尊敬。公婆更加喜爱倚重，她也不嫉恨妯娌，宽厚待人是她的准则。
        姥姥是一九八三年冬去世的，那时我已在省城工作。得知她老人家病重的消息我把早已准备好的倒休全部拿出，前去伺候她，没想到只陪了她老人家一夜，她便撒手人寰。我埋怨妈妈为何不早告诉我。妈妈说，她不让提前告诉你，怕你耽误工作。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至今想起来我仍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

林纾英

顾大局，识大体的一个好女人！

云中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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