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闪小说学会”第一次临屏同题月赛作品发布

殷茹

以交稿先后排序！

1.回家

马玉环／文

   踏进这间低矮的房屋，内心沉甸甸的。

    我接过妈递过来的热茶，看了她一眼，满脸的褶皱因为我的回来而舒展，脸蛋酡红。

我从包里掏出一大堆年货。妈一边收拾着年货，一边问我:"畅畅长高了吧？听她妈的话吗？上幼儿园哭不哭了？"

"妈，想大孙子了？我有视频，你问的这里都有！"我把手机视频打开。妈戴上花镜，看视频，不时地偷抹一下眼角。"这孩子长得多快，还是她三岁时回来过呢。孩子她妈也比那时胖了。"

     "妈，等换了大房子，就接你过去，到时候你要怎么喜欢你大孙子都成。"

     端详半天，老妈把手机还我，嘱我快点关，说费电。她不知道看视频要走流量。

     妈要给我做饭，我说是和别人串班出来的，要在年三十赶回去加班，那样会挣双份工资。她听我这样说就到炕柜的盒子上拿了两个红包，一大，一小，颤巍巍地递给我。由于上炕，下炕，她咳了好几声。

     我捧着红包愣愣地看着她。问:"妈，您这是？"

     "今年时兴抢红包。妈赶个时髦，大红包给你，小红包给畅畅和她妈。"

     我笑着要打开红包。老妈赶紧说:"年三十晚上打开才有意义。"

     在返回城的路上，我接到了二舅的电话，二舅问我妈和我说了什么，我说没有说什么。二舅吭哧了半天，才哑着嗓子，说:你妈得了肺癌！

    我的头嗡地一声，掏出那两个红包。颤抖地一一打开，大的里面包的是我剪下的胎发，指甲，脱落的乳牙。小的是两张银行卡。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还加什么班？其实是回岳父家过年！我要马上赶回去，就是押也要把她们娘俩押回老家。

殷茹

2.回家
文/王海林
　　
　　母亲过世不久，父亲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沉默不语，忧心忡忡。且经常背着我和妻子，一个人悄悄去了公园。家人不去找他，就不知道自己回家。
　　爸，我们陪你去医院看医生吧！担心日久父亲的身体吃不消，我和妻子动员说。尽管父亲有些不太情愿，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看完医生，父亲拿着诊断书瞄了瞄，拉长脸，冷冷地说：嗨，你们这些大夫就爱瞎忽悠，什么这个症那个症的，我能吃能喝哪来的病？我无奈地看着医生摇摇头。
　　公园距离我居住的小区，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父亲去公园乐此不疲，成了我的心病。我和妻子想了许多办法：把父亲的公交车月票藏起来，雇保姆照看……结果都不奏效。
　　一天，天空中淅淅沥沥地飘着雨。我赶到单位，屁股刚挨在凳子上，公园管理处的刘阿姨就打来电话说，父亲又独自去了公园，让我把父亲尽快领回家去。
　　我赶到公园管理处，看我被浇得像个落汤鸡，父亲连句安慰的话都没说，紧忙抓住我的手说：“儿子，我们回家！”
　　劝父亲不要去公园，我几乎磨破了嘴，可父亲仍外甥打灯笼——照旧（舅）。那天朋友来家串门，一转身父亲又偷偷溜了出去。看我着急，朋友二话没说，就加入了寻找父亲的行动。
　　当我们匆忙赶到公园时，看见父亲正抓住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大着嗓门说：“儿子，今天我可找到你了，以后不许乱跑，爸爸会着急的，快跟爸爸回家！你妈让我看好你，你若丢了，我没法向她交待。”
公园门口是我六岁那年，父亲带我到那里游玩，我和父亲走散的地方。

殷茹

　3.　回家
刘瑞娟

英子一拐进胡同，远远地就看见奶奶坐在家门口的大槐树底下，夕阳刚好照在奶奶的身上，奶奶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英子鼻子一酸，泪流出了眼角。
　　“奶奶，我回来了！”英子撒着娇说。
　　“你可回来了，星期日后晌你一走我就开始等，你出去了六天六夜了……”奶奶摸索着寻找英子，英子急忙上前去拉住奶奶的手。奶奶的视力越来越差了，平时都是英子搀扶着她出门散步，分别这六天，不知道奶奶是如何过的。
　　英子是初中生了，到离家五公里的学校寄宿上学。这是上学的第一个星期，此时见到奶奶，她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坐在奶奶身旁诉说起了自己在学校的生活：“我们住的是地铺，地板又湿又潮，铺的稻草都浸得湿漉漉的，好多同学都得了湿疹。看，这是我们学校蒸的馒头，根本就没蒸熟。我们同学买到这馒头吃一半儿都扔了，里边竟然还有老鼠屎。”
　　奶奶从英子手里接过馒头，掰了一小块儿放到嘴里嚼着，那咀嚼的模样好像是一头老牛在反刍，奶奶的牙掉光了，嚼东西全靠牙槽磨。
　　“唉！家里的麦子全都给你交到学校换饭票了，我和你妈每天吃的都是玉米面饼子，还是这白蒸馍吃着甜呐！”英子听着奶奶的话，看着奶奶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她惊呆了。
她暗暗决定：以后每个星期六下午回来，一定给奶奶带几个学校的白馒头。

殷茹

4.回家
文/林健

秀琴忙完台里的杂事，急忙往家赶。半路上，朱慧拦住秀琴，问她一个问题，原本兴致很高的秀琴，没有给朱慧准确答案，应付几句，加快脚步往家赶。
一进家门，五岁的孙子、七岁的孙女、十岁的外孙接住她，齐声说：导演回来了，开始排练吧。
外孙说：今天是我们的节日，我给大家献首歌。说完唱起来：小小竹排江中游……
外孙节目结束，孙女跟着上场。她自报节目：今天，我献上一段舞蹈，给我们的节日助兴。说完，手机音乐响起来，优美的旋律中，孙女翩翩起舞。
轮到孙子上场了，他的故事奶声奶气却不乏深情：从前啊，有一只小猴子……
秀琴沉浸在孩子的节目中，她时而示范指导，时而参与互动，仿佛回到了她主持少儿节目时的那个家。
掌声把沉醉中的秀琴唤醒，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一同从房间走出来，异口同声：祝贺妈妈退休回家！
秀琴还未致谢，孩子们又是异口同声：今后，妈妈就是咱们家的少儿节目主持人了！
秀琴的眼睛湿了。她忽然想起朱慧问她的那个问题：退休了，还想返聘吗？
秀琴这会儿有准确答案了。她对孩子们摆手道：等会儿，我先打个电话！
秀琴掏出手机，翻找着朱慧的号码……（457字）

殷茹

5.　回家
　　文/王献伟
　　
　　车窗外白杨向后飞奔。
　　走了，就不要回来了！父亲吼道。
　　宝，娘求你了，不走行吗？母亲哭肿了眼……
　　笃……
　　汽车的喇叭声把我从三年前拉了回来。妻依偎在我胸前，她轻轻拭去我眼角流下的泪。
　　前屯村到啦！
　　眼前是我熟悉的景物，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是那样的历历在目。家，我回来了！
　　村口，我让妻把买好的烟、糖拿出来，我要感谢家乡的父老乡亲，感谢我的父母。
　　宝回来了！宝回来了！
　　一张张热情的笑脸，一双双温暖的大手，我的泪又一次滑落下来。
　　老宅仍是那样破旧，父母明显苍老许多，但二老的脸上洋溢的是幸福的泪。
　　娘！妻抱着母亲喊。
　　哎！娘大声应着，小心地抚摸着这个未曾见面的儿媳妇。
　　宝，不走了吧？乡亲们都把眼光投向我。
　　我看看妻，妻看看我，我们同时向大家点头。
　　不走了，今年盖新房！
　　热烈的掌声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庄久久回荡……
　　我是从小被抱养到这里的，三年前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于是义无反顾地去寻找我的亲生父母。然而，已经儿孙满堂的亲生父母是那样的遥远和陌生，我又选择了出走。
　　妻是我后来认识的。
　　父母们没有错。妻总这样说，人要懂得感恩。
　　我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小时候父母亲我的画面。
　　他们把我养大不容易。我小声嘟囔。
　　回家吧，那里才是咱扎根的地方。
嗯，回家！不能让他们白养。我坚决地点点头。

殷茹

6.回家
　　张艳萍
　　
　　天快黑了，萍萍还在家门口徘徊，她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说。
　　今天六一儿童节，上午妈妈去学校看了她们的演讲比赛，知道她拿了一等奖，获得了一个笔记本。
　　可她的好朋友丽丽却没有取得名次，丽丽看到她的笔记本，正是她俩非常喜欢的米老鼠封面时，眼睛放光，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萍萍知道丽丽父母身体不好，爷爷有病，家里没有钱给丽丽买文具。萍萍当时就把笔记本给了丽丽，还骗丽丽说，她有米老鼠封面的笔记本了。丽丽不信，萍萍发誓第二天带给她看，丽丽才乐呵呵地收下了。
　　怎么才能让妈妈给她买笔记本呢？
　　家里的炒鸡蛋香味直往萍萍鼻子里钻，萍萍还是得再想想。
　　萍萍听到了母亲的唠叨声：“这闺女怎么还不回家？！”
　　萍萍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勇气推开家门。
　　她想骗妈妈说笔记本不小心掉到厕所里面了，要求妈妈给她买一本笔记本，封面是米老鼠的，老师明天要检查。
　　可是她害怕母亲生气，因为她听到爸爸打电话说这个月没有寄工资回来，下岗了。她也知道妈妈想让她高高兴兴度过六一儿童节……
　　正在萍萍发愁时，丽丽跑来还笔记本了？！原来丽丽家下午收到了学校捐助的学习用品，其中就有米老鼠封面的笔记本。丽丽家人就让丽丽还笔记本来了。
萍萍高高兴兴回家了。

殷茹

7.回家（545字）
文/叶志平
    大柱娘走得早。大柱十三岁那年，爹从山上挑柴回来，滚到山沟里，没几天也离开了人世。
    乡亲们同情这孩子，东家一口粥，西家一口馍，总算把他拉扯大了。
    十六岁那年，大柱拣上几件衣服，攥着乡亲们凑的路费，翻过几道山岗，搭乘一辆拖拉机，来到城里。
    人间的辛酸自不必说。
    二十多年了，大柱从搬砖的童工到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一切如同梦幻一般。
    一台台推土机咆哮着冲向山林。一排排整齐的别墅奢华夺目。一场场热闹的推杯换盏，一幕幕黑暗的权钱交易。对金钱已经麻木的大柱突然想起了家，想起了那个名叫青云尖的穷山沟，那里的山是那样的青，那里的水是那样的绿。
    一年后，谁都没有想到，大柱托掉了公司，辞别了朋友。他说，我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二十多年都没回来了，坐上出租车，大柱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满里春天的青云尖。那白白的云朵哟，缠绕着群山，那流淌不息的河水哟，哗啦啦地响。
    “师傅，到了！”大柱迫不及待地睁开眼，急急地向外看去。
    大柱刚打开车门，一阵风吹来，漫天的沙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柱努力睁开眼，一台台推土机正对着裸露的山体轰鸣，粗大的树木拦腰截断，东倒西歪。
    大柱疯了般冲过去，抓住一个人吼道：“青云尖呢？！青云尖呢？！”
那人退后几步，甩掉大柱的手：“你这人是不是疯了？这不就是青云尖吗？不过，马上就得叫青云尖别墅园了！”

殷茹

8.回家
　　文/木柔
　　
　　这一年建国和红都是热血青年，红紧急随军队去了那个神秘而又陌生的地方，建国是通过广播猜测出来的。
　　建国满怀希望等着红回家。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
　　一晃六十多年过去了，建国和红只能通过书信和电话保持着联络，他们内心都渴望着在耄耋之年还能一圆当年的那个梦。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她被获准可以回一趟家。任时光荏苒，红仿佛依旧还是那个爱着红装的俏佳娘，建国也依稀还有一丝往昔的旧模样。
　　建国泪眼婆娑，说：回家吧。
　　红摇了摇头。
　　当年，年轻貌美的红接受组织的秘密任务，潜伏深入敌方内部，大撤退的时候，她不得已去了海峡的那头。
　　在冉冉升起的红旗下，在庄严的国歌声中，建国和红手拉手，坚定地说：回家！
　　

殷茹

9.回家（580字）
                              文/胡运玲

   “我回来了！”
    杜怀珠下班回到家，进门先向家人“报告”，这是她的习惯。四个字，却蕴含着她丰富的感情。对她而言，家是温馨的港湾。“回来”，有一种归属感，一种安全感。回到自己家中，关上门，似乎可以把外界一切的烦恼和压力，统统关在门外。
    “饭菜在锅里，你自己热吧。”爱人董昊抱着手机，抬头看了她一眼，继而低头看手机。
    “你和小天都吃过了吗？”
    “吃过了。”这次，董昊头也没抬。
    杜怀珠来到儿子的卧室：“小天，我买的水果你吃吗？”
    “妈，我这会不吃。”他头也不抬地回答。他正打游戏打到兴奋处，两手在键盘上飞舞，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
    “作业做完了吗？少打会游戏啊。别影响学习。”
    杜怀珠坐在客厅，边吃饭边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百姓视角”栏目，每期一个话题。这次的主题是探讨：现在人人都喜欢没事抱着手机看或上网，一家人即使在一起，也是各自恋网络，冷漠了亲情。
    主持人故作深情地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们同住屋檐下，各自看手机。
    接着，屏幕上晒出一位观众的真实生活照：第一组，男主人公歪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女主人公半躺在床上看手机。墙上的时钟显示19：45；第二组照片，两人依然在看手机，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改变。墙上的时钟走到了20：50……
    杜怀珠看看还在玩手机的董昊，又看看还在打游戏的小天，心里一酸。她一言不发地夺走董昊的手机，关了小天的游戏界面，说了句：“开会！紧急家庭会议……”

殷茹

10.　回家
　　文/段宏波
　　
　　失去了工作，我回到阔别五年的村庄。这些年，村子被外出打工的人掏空了，街头寂然无人。
　　一棵高大的榆树告诉我前面就是德顺爷的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德顺爷悠闲的模样——慵懒地斜坐在大门口，背靠在门上，头微微仰着，任阳光涂满沟壑纵横的脸庞，缓缓吐出一口青烟，在头顶袅袅飘散。
　　二十个年前，他携着乡村悠闲的时光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知不觉，我走到徳顺爷家门前。我向大门一望，只见徳顺爷正坐在门前，背靠在门上，头微微仰着，秋日的阳光打在他黑黢黢的脸上，泛着点点光亮，一口青烟在头顶缭绕飘动。
　　我掐了掐自己，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一刻，我感到时间如瀑布般倾泻。哦，转眼之间，儿子已变成父亲的模样。
　　我急匆匆往家里赶去，脚步杂乱而沉重。
　　推开家门，父亲正在院子里清扫落叶，那身影看上去比五年前苍老了许多，酷似离世前的爷爷。我喊了一声爸，他扭过身来，怔怔地看着，傻笑起来：“请问你找谁？”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母亲从房间里出来，我更加哽咽。母亲说，你爸今年开始不认人了，说着也眼泪婆娑的。
　　母亲忙着做饭，忽然说，你打电话，你爸能在电话里听出你。
　　我将信将疑，走到院子里，给母亲打电话。母亲拿着电话给堂屋里的父亲：“老头子，儿子给你打电话了。”
　　父亲接过电话，听到我的声音，傻呵呵地乐：“儿子啊，在外面要吃好，别仔细，也别累着。过年了，就回家看看……”他的脸上闪过一瞬间壮年时的硬朗。
　　接下来我什么也看不见了，父亲淹没在我滔滔的泪水里。

殷茹

11.　回家
　　文/曲学苗
　　
　　“喂，媳妇，二十分钟保证到。”小崔兴冲冲地拿着手机。十个小时的路程，电话打了几十个。今年赚了几万块，结婚的彩礼足够了。小崔心里实在高兴。
　　前年和红红订了婚，就一起外出打工。去年想登记结婚来着，可彩礼不够，红红妈硬是把红红留下了，他只好独自外出。
　　“媳妇，我回来了。”小崔让司机把车开到红红家门口。他从车里钻出来，顾不上拿东西，先往屋里奔。
　　“哎呀……你看这……这……”红红妈出来看到家门口的车，张口结舌。
　　“妈，红红呢？”农村叫订婚的双方父母为爸妈。红红妈的眉头紧锁着。“这个，那个……”红红妈的脸红红的，“你说你买了车怎么也不给家里说一声呢?你要是早说……”
　　“妈，我这老不着家的，没能孝敬您二老。”小崔转身到车后，掀开后备箱盖子，取出一大堆东西。
　　“你家里也没人说你买车。瞧这车漂亮的……这么大的事儿，你咋就不给家里商量呢？”红红妈站在大门口，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哎呀，不是的妈。这是从城里临时找的私家车，不是着急回家吗？你瞧，司机还在车上呢。”小崔阁下礼品，又忙着给司机付钱。
　　“这样啊。”红红妈长出口气，“还以为你发大了呢。这就好，这样事儿就好办了。”
　　“什么事，妈？”打发走车，小崔手提怀抱的要把礼品拿进家门，红红妈伸手拦住了：“不用了，再过十天就是红红的婚期。她婆家那辆车，快赶上刚刚开走的这辆了。”
　

殷茹

12.回家（511字）
文/喜春来


    早上还没起床，妹妹就打来电话说，父亲中风了，被那个女人送回家来。我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往家里赶。   
    还未进门就看到父亲歪靠在躺椅上，母亲坐在旁边，给父亲喂饭，就像小时候给我和妹妹喂饭，一口一口吹凉了再喂。
    妈！我不满地叫了一声。
    母亲回过头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早啊？
    我朝父亲努了努嘴，怨恨地说，还不是因为他。
    母亲叹了口气说，他这样子怪可怜的。
    他可怜？我们就不可怜？当初他可怜我们了吗？我气愤地说。
    想起这么多年受的冤屈，想起当初他不顾我和妹妹的声声哀求，决绝地离去的身影，我就禁不住泪流满面。我怨恨地斜了父亲一眼，他口歪眼斜，身体臃肿，完全不是我记忆中英武挺拔的父亲。我想，这也许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你还在恨他？母亲问。
    当然恨，因为他给我们的伤害太多太深了。我说，你难道不恨他吗？
    当初我也是恨他的，比谁都恨。但这么多年过去，心底的伤痛早被时间冲刷干净了。所以，那个女人把他送回来时，我就平静地接受了。母亲轻声说。
    可是，我不能接受。我说。
    孩子，别这样，他毕竟是你们的父亲啊。
    我偷看父亲，父亲眼里流出泪来。我想起小时候父亲给我当马骑的情景，不觉鼻子一酸，也掉下泪来。
妈，让我来吧。我说，接过母亲手里的碗和汤匙，在父亲身边坐下。

殷茹

13.回家（512字）
　　文|张小梅
　　
　　公交车到站，素琴最后一个下车，有意跟他拉开距离。
　　他脚步蹒跚，垂着头，不时拿起传单看一眼，那上面有儿子的笑脸。素琴不敢看，每看必哭。
　　儿子被他弄丢了以后，他们就变卖了所有家产，辗转在各个城市，每天早晨各自出去，晚上各自回来歇息，非是万不得已连话也懒得说。素琴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时间没有淡化一切，素琴对他的怨恨有增无减。
　　街灯把他的影子拉得瘦长，那影子抬手抹了把眼泪。素琴抬头，见他仍垂着头，全然不知下雨了。素琴猛然惊觉，不过三年而已，他竟变得像个小老头，他才四十四岁呀。素琴试着去想换做自己把儿子看丢了会怎样？试着去想他对自己的态度。她不敢想了，感觉泪水夺眶而出的压力在聚积。她需要做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情绪。她追上去，把雨伞举在他头顶，他惊讶地转头，看清是她，他扑捉到了她一闪即逝的笑容，像扑捉到了一只罕见的蝴蝶，揣在心口端详了很久。
　　一路沉默，大概十分钟他们回到出租屋，各自在门口摸索着钥匙。很蹊跷，俩人找了一阵都没有找到钥匙。素琴在楼梯口铺了一张报纸坐下来，他给开锁公司打完电话挨着素琴坐下来，他们就这样坐在黑暗中等待着。雨更大了，时间像沙子那样流去，而他们明白时间要走很久才能从眼到达嘴。

殷茹

14.　回家（452）
文/提拉米苏

　　打开门，她早已经等在那里了。她靠在灯杆上，晨风将几片枯黄的树叶吹到她脚边。
　　“……我一夜没睡。”在车上她告诉我。我塞给她一只苹果，她把苹果握在手里，没吃。
　　她的头发有些蓬乱，眼睛浮肿着。
　　……
　　前些日子，我参加一个户外活动，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无意中提起，有一对中年夫妇，为了寻找一岁时走失的孩子，十六年来几乎走遍了全国，四海为家，还拿出那小孩的照片给我看。我一下联想到邻居家的孩子，一个腼腆羞涩的中学生，就是收养的，当时花了些钱从一个外地人手里买的。看那张小时候的照片，竟和邻居孩子依稀有些相似，年龄也对得上。在那对夫妇央求下我答应安排他们见见。
　　一路上，她都望着窗外，紧闭着嘴，突然，她低声问，
　　“如果，真的是……那么，爸爸妈妈……会不会……”——她听别人说，如果她确是被人拐卖，那买卖的人都要判刑。
　　她口中的爸爸妈妈当然是收养她的爸妈，她的记忆中也只有现在的爸爸妈妈，这对善良木讷的夫妻，他们把她当心肝宝贝养着。
　　“呃……这个，我说不好……你不想回家吗？”
　　“……”她沉默着，清澈的目光里藏着深深的忧郁。
　　到了旅馆门口，她迟疑了片刻，慢慢跟我上了楼。
　　我让她在走廊等一下，一个人先来到那对夫妻的房间。他们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站起来，急切地问我要人，我又叮嘱了一番，才去叫她。
　　拉开门，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那只苹果，孤零零躺在椅子上。

殷茹

15.回家
　　文/叶雨
　　
　　刚到出站口，就见爸大老远招着手连说带笑地喊：这啊，这呢！晓明说：瞧，我爸。娜娜“哦”了一声。
　　爸爸已经挤前来，一边夺过儿子提箱一边笑：嘿嘿，这就是娜娜？娜娜脸就红了。
　　晓明说：也没带啥东西，咋非要来接！我妈呢？
　　嘿嘿，你轻易不回来，再说还有娜娜，娜娜头回来么。你妈听娜娜来，简直喜疯了说总算过个团圆年！一连把屋子擦洗好几遍，又给你们买了新床新被，连炊具也换了新的，这会儿正忙着包饺子……晓明挤着苦笑说：爸，有话回家再说？
　　爸爸就又嘿嘿笑说：你看，我也喜疯了！娜娜不会笑话老爸吧？走、走，车子就在前面。接站的多呀，你看你看，车都排成长龙啦,哎哟还有这人，今天人真多哈……
　　三个人挤挤挨挨往前走，娜娜忽然说要去卫生间。晓明说：走，我陪你去。卫生间在出站口旁边。娜娜摆摆手，分开人群就走，眨眼就不见了。
　　晓明对着人群喊：我们在前面花坛等你——
　　父子俩来到花坛边站下，爸爸说：瞧，多好个闺女！
　　晓明定定看着出站口方向。爸爸说：你小子有福！儿子嗯嗯应着，仍然望着出站口方向，却是在也不见娜娜人影。忽听手机叮一声响，跳出来一行小字：合同作废，我看我爹妈去了。
　　晓明颓然蹲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