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世海闪小说论

王有国

左世海闪小说论

王有国

      左世海的闪小说非常有可读性。凡是可读性强的小说，都是在情节上取胜，近于故事的写法。但同时会出现的一个问题是容易流于浅显，或者说深度不足。一个深度不足的小说是品位不高的，读后难以感人；但有深度或者艺术性很高而可读性较差，更没人喜欢读。人们读书有时并不是一打开就想直接去接受深刻，而往往是先追求一些趣味性，甚至为了娱乐。所谓寓教于乐，说明先有审美愉悦然后才有教育作用。读小说尤其这样，谁愿意读一本看不懂的小说？谁愿意读一本没有趣味性的小说？所以，小说的可读性如同一个姑娘的美丽外表，你说它重要吗？你说它不重要吗？一个篇幅极短的闪小说，如果没有一些可读性，谁还愿意去看？从这方面来说，左世海的闪小说是二者兼得。左世海的闪小说故事性很强，情节曲折生动，运用讽刺和夸张的手法，开篇即充满悬念，结尾又出人意料。但同时具有小说的深度和传神的细节描绘。套用某小小说杂志的一句广告语就是：比散文有情节，比故事有品位。

      左世海擅长运用欧·亨利式结构和马克·吐温的笔法，讽刺幽默的风格，夸张的情节，出人意料的结尾，构成他闪小说的魅力。如《局长疯了》，局长的上司处长被双规后，局长坐卧不宁，惶惶不可终日，突然早晨听到楼下有警车的鸣笛声，局长一下子被吓疯了。原来，警笛声是楼下几个小孩的玩具车发出的。《讹》写一个老头被车撞倒，路过好几个人都怕讹诈不敢去扶，有一个学生要去扶，也被“好心人”劝住。老人想给家里人打电话，也没有人敢借给手机。最后，老人终于被送进医院，老人的儿子问谁撞的，老人说撞人的人跑了，没看清。又问是谁救的，怎么也得找个垫背的，老人气愤地说是“110”。这样的佳作举不胜举。妻子用一封匿名信诈出了丈夫的私房钱（《匿名信》）；一个站牌下等车的女人看见一个男人过来死死盯着她，异常紧张，最后才弄明白男人是等着捡她手里的矿泉水瓶（《站牌下》）；一个经常醉倒在街头的酒鬼每次拨打110送他回家，一次误拨了120急救电话，结果到医院花了好多的钱（《醉》）；村长给幼儿园生火被记者碰见，将先进事迹登报后被评为优秀干部，村长其实是替女儿值日（《值日》），等等。读后令人会心一笑，捧腹大笑，甚至拍案惊奇。

      闪小说是六百字以内的小说，必须是小中见大，微言大义。如空中闪电，短暂的一瞬，却蕴含巨大能量。左世海深得其中奥妙，撷取身边细小事物，努力开掘，苦心经营，于平直处找曲折，于细微处见精神。一个在在火车站乞讨的穿着脏袍子的女人，在一般人的眼里有什么值得一写？但在左世海的笔下却是一个非常感人的形象。这个女人很机智地将一个被人贩子控制了的小孩藏在自己的袍子底下而成功解救，肮脏的外形与美好的心灵形成强烈反差，聊聊几笔，使人物放射出艺术的光彩（《穿袍子的女人》）。《身份》以“车”为道具和线索，写一个官员从骑自行车读书，到骑摩托车上班，到坐吉普车、桑塔纳、奥迪，然后坐进了囚车，然后他的老伴投其所好，给他的坟上烧了一辆加长林肯。《认粮》只写了一个细节，老头子眼看自己活不了多时了，对双目失明的老伴放心不下，就让儿子从粮店买回一些各种杂粮的颗粒，让老伴一样一样摸着认出来后，让儿子给拴在厨房里对应的各个面袋上。从这件细小的事情上表现了人物的深情。

      左世海的闪小说长于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情感。《瞒》在叙事上情节跌宕，一波三折：老大煤矿出事死亡，老二老三一直瞒着娘，用手机冒充老大给娘打电话，直到娘临死的时候时候他们仍然如法炮制，结果娘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是把痛苦埋藏在心底。老娘去世后，怀里有一只老大生前穿过的鞋。这是一篇有震撼力的作品，表现这深沉的母爱。《父亲来电》写我接了一个陌生父亲的来电，这位父亲的儿子不知什么原因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他的母亲去世时也没有回来，父亲十分惦念儿子，打电话想让儿子回来，又怕儿子顾不上，路上不安全，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却不知道这是个打错了的电话。我冒充儿子安慰着这位“父亲”，却感到无比心酸。《一袋苦菜》用散文的笔法抒写了母子深情，母亲知道我喜欢吃苦菜，打电话让我回去吃苦菜馅包子，结果天下雨我不能回去，母亲让人给我捎来好多的苦菜，母亲临终前我回家看望母亲，墙角上还为我放着一蛇皮袋干苦菜。情节没有多少曲折，但充满深深的感情。《豆花》写了一位母亲非常思念女儿豆花，寄情于物，就收养了一只猫取名豆花，表现了孤寡老人的凄凉寂寞。除了除了不少的篇目写了父子情，母子情，夫妻情（《认粮》《秘密》）外，有的表现了人与动物的感情，如《伴侣》描写了一位孤寡老人与一只猫生死相依；有的表现了人间的温暖和大爱，如《灯泡》写了对生病同学的关怀，《遗爱》写了情人之间的生死相恋，天长地久等。

      左世海的闪小说还擅于在人性深处开掘。《欲望》写一个年青的乞丐得寸进尺，好容易碰到一个愿意施舍他的人，他却嫌烤馒头不好，烤包子不好，烤火腿不好，最后自己点了虾和啤酒，结果施舍他的人不耐烦，什么也没给他，从人性的深处揭示一种欲壑难填的心理。《哭丧》则写了人性的异化，杨二在街上碰到一家办丧事的，见死者遗像很像自己的父亲，触景生情，潸然泪下。结果杨二被这家雇去哭丧，哭得声泪俱下，然后挣了钱吃了酒席，后来杨二就以哭丧为职业。一日，杨二母亲掉到水里淹死，杨二死活哭不出来，老婆给了他一些钱，顿时哭出来了。《三叔》表现了三叔对我淳朴深厚、真挚的感情，而我的小心眼，自私、市侩的心理对三叔产生许多的怀疑与误解。

      左世海过去写诗和散文，这几年写小小说和闪小说却一鸣惊人，仅仅二年时间写了几百篇，而且佳作连连，可见其艺术天赋和潜质是多么好。左世海的闪小说创作正处于旺盛时期，需要开拓的空间还很大，艺术上还需要千锤百炼，精益求精。比如在深度上还需加强，手法上还应求变，语言上还要增强艺术性等。愿左世海勤奋创作，再接再厉，有更多更好的作品出现。